王鐵牛和高保國聽得心裡發毛,再看周建軍那張平靜的臉,頓時沒了議論的心思。
農場裡派係林立,人心複雜。
周建軍說得對,他們就是普通職工,摻和進領導們的博弈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建軍說得對。”高保國點了點頭,把話題岔開。
“這鴨子燉得火候正好,再不開動就涼了。”
王鐵牛也連忙附和。
“吃肉!吃肉!”
濃鬱的肉香驅散了屋裡的沉悶,三人圍著小桌,大快朵頤。
吃完飯,高保國收拾著碗筷。
“建軍哥,這屋子蚊子還是太多,我跟鐵牛商量了一下,先不搬過來了。”
王鐵牛也苦著臉,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紅疙瘩。
“是啊,再住一晚,俺的血都要被吸乾了。”
周建軍點了點頭。
“行,你們先住宿舍,等我把窗戶弄好再說。”
送走兩人,周建軍鎖好門,衝了個涼水澡。
剛換上乾淨的衣服,外麵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咚咚。”
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猶豫。
周建軍拉開門。
門外站著譚玉,她手裡端著個搪瓷飯盒,低著頭,不敢看他。
“有事?”
“我……”譚玉攥著飯盒的邊沿,指節有些發白。
周建軍側開身子。
“進來說吧。”
譚玉走進屋裡,局促地站在門口,屋裡隻有一盞昏暗的煤油燈,光線搖曳。
周建軍關上門,屋子裡的空間顯得更小了。
他看著譚玉,沒有繞圈子。
“我喜歡你,想跟你處對象。”
譚玉的身體猛地一僵,手裡的飯盒差點掉在地上。
她抬起頭,眼睛裡滿是震驚和慌亂,煤油燈的光映在她臉上,顯得那張臉愈發蒼白。
“你……你知道我們家……”
她的話說不下去,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澀。
“我不在乎。”周建軍打斷了她。
“我隻在乎你這個人。”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顆石子,重重地砸進了譚玉的心湖。
譚玉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明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有坦然和認真。
這些天壓在她心裡的石頭,那些關於身份,關於未來的恐懼和不安,在這一刻,好像突然就沒那麼重了。
她的眼圈慢慢紅了,點了點頭。
周建軍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她冰涼的手。
譚玉的手指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掙脫。
他的手掌寬大又溫暖,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包裹著她的手,也包裹著她那顆惶恐不安的心。
屋裡很靜,隻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我得回去了。”譚玉先開了口,聲音還有些發顫。
“宿舍要關門了。”
周建軍,"我送你。”
兩人走到門口,譚玉停下腳步,轉過身。
她忽然踮起腳,飛快地在周建軍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一閃而逝。
不等周建軍反應過來,她已經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夜色裡。
周建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裡還殘留著一絲溫熱和柔軟。
他笑了。
譚玉一口氣跑回宿舍樓下,心臟還在怦怦狂跳。
她靠著牆,大口地喘著氣,臉頰燙得厲害。
宿舍小組長錢麗蓉正好從樓裡出來,看到她這副樣子,皺起了眉。
“譚玉,你跑什麼?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