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工尷尬的笑了笑,看了大家一眼,“太香了,沒忍住。”
吳有德換了姿勢蹲在火坑邊,雙手死死摳著膝蓋,骨節發白。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控製不住會伸手去抓那滾燙的肉。
吳有德感覺他的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又像是著了火,每一次吞咽都帶著灼痛感,發出極其響亮的“咕咚”聲,在這近乎凝滯充滿蒸汽和肉香的空氣裡,顯得格外羞恥。
蘇菲的目光,完全被那翻滾漸漸變成乳白色湯汁和在其中巋然不動的肉骨頭勾了去。
嘴角不自覺地向兩邊咧開,露出一排齊整的牙,那是一個近乎癡傻的笑容。
蘇菲用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嘴角,可那口水,卻像關不住的閘,怎麼也擦不乾淨。
陳之安是項目部指揮,沉默的看了大家一眼,用一根長長的木棍子,戳了戳骨頭上帶著的肉。
木棍輕易地戳下了骨頭上的肉。陳之安張了張嘴嗓子像被痰糊住了一樣,咳嗽了一下說了唯一一句話:“熟了,開吃。”
幾個字,像是一道赦令。
各自去拿出自己的飯盒。兩雙粗糙、布滿裂口和老繭的手,幾乎是同時,迫不及待又帶著些許怯怯的遲疑,伸向了那滾燙的鐵鍋。
“嘶——”
“嗬——”
手指被燙得立刻縮回,放在嘴邊使勁吹著氣,可眼睛卻還死死盯著鍋裡的肉,仿佛那點疼痛與即將到口的滿足相比,微不足道。短暫的試探後,肉塊終於被撈了起來。
陳之安用木棍敲了敲鍋沿,“邋遢老頭、吳有德,你倆在敢用手去鍋裡撈,我把你們的爪子全按進去。”
邋遢老頭訕訕的笑了笑,“不會了不會了,剛才是一時沒忍住。”
吳有德看了一眼陳之安,笑了笑,背過身低頭“嘶哈嘶哈”的吃了起來。
陳之安無語的從挎包裡掏出一把蔥隨便扒拉了兩下,肉眼看不見蔥上有臟東西後,扭成兩截扔到了鍋裡。
又拿出一串大蒜掛在脖子上,又找了一根長木棍和另一棍組合成筷子,往飯盒裡夾個兩塊肉骨頭,轉手把筷子遞給了蘇菲。
蘇菲接過長長的木棍筷子,在鍋裡夾了一個筒骨放在飯盒裡,在她看來筒骨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蘇菲迫不及待的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著,像捏著什麼易碎的珍寶,湊到嘴邊,先伸出粉嫩的舌頭,極快地舔了一下那鹹香的筋肉,渾身一個激靈。
然後,她才小口地咬了下去。豐腴的油脂立刻充盈了整個口腔,順著喉嚨滑下去,一路熨貼到那空了不知多久的胃囊裡。
一種近乎眩暈的幸福感衝上頭頂,她滿足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角竟有些濕潤了。
工委和革委會的同事都撈的連著不少瘦肉的肋骨。他們都顧不得燙,雙手死死攥著骨頭兩頭,像是怕它跑了,張開嘴,惡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牙齒撕裂纖維,滾燙的肉汁瞬間迸射出來,濺在他的臉上、胡茬上。疼得直哆嗦,卻舍不得張嘴,反而更加用力地咀嚼起來,喉嚨裡發出滿足而又痛苦的“嗚嗚”聲。閉著的眼睛,整個麵孔的肌肉都扭曲著,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又像是在體驗極致的歡愉。
陳之安開心的笑了起來,看他們吃東西比自己吃還香,用飯盒蓋子撈了一盤端去給兩個在屋裡窗戶邊執勤的士兵。
士兵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孩哥,你們湊錢買的,給我們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