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從深海中被打撈而起,帶著沉重的溺斃感和刺骨的冰冷。沈棠在Ω7測試艙中猛地睜開雙眼,營養液退去的粘稠觸感尚未完全消失,喉嚨裡卻已嗆滿了消毒空氣的乾澀味道。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太陽穴的劇痛,那是高強度意識活動後留下的神經灼傷。
然而,比肉體不適更尖銳的,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畫麵——阿野那隻金色的機械義眼在爆炸火光最後的決絕,鏽色黎明成員們高呼口號衝向永動社核心反應爐的悲壯,以及……那個被封存在“記憶齒輪”最深處的、屬於母親蘇晚的短暫影像碎片。“棠棠,記住,齒輪轉動的方向,決定了時間是修複還是循環……”
“警告!意識同步率異常波動!現實錨點穩定性持續下降!”冰冷的機械音在艙室內回蕩,紅色的警示燈將金屬牆壁染上一片不祥的血色。沈棠掙紮著想坐起,卻發現四肢被柔軟的磁性束縛帶牢牢固定在了艙床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艙門滑開,不是往常的醫護人員,而是四名穿著星軌科技內部安全部隊製服、麵無表情的警衛。他們手中持有的非致命性脈衝槍口,正隱隱對著她的方向。為首的一人亮出電子指令板,用毫無起伏的聲調宣布:“編號Ω7測試員沈棠,因在測試過程中多次觸發‘現實篡改’高危警報,並涉嫌違規鏈接、汙染核心數據庫,現根據《內測安全協議》第7條第3款,對你實施緊急隔離審查。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隔離審查室純白一片,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有一張金屬桌子和兩把椅子,空氣循環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沈棠坐在桌子一端,手腕上戴著抑製神經興奮度的電子鐐銬。她對麵坐著的是陸深,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女人,她的胸牌上寫著“內部審查部主任:薑瀾”。
“沈小姐,”薑瀾率先開口,聲音像她的眼神一樣冰冷,“你在第二次平行世界測試,‘暴雨山城’場景中的行為,已經嚴重偏離了‘遺憾修複’的預設路徑。係統記錄顯示,你不僅試圖乾預關鍵曆史節點,更觸發了‘世界崩塌’級事件。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沈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違規審查,更是一場針對她的試探和圍剿。陸深坐在一旁,低著頭快速瀏覽著平板上的數據,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緊繃的下頜線透露出的絕非輕鬆。
“薑主任,”沈棠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測試艙加載時出現的異常影像,以及測試過程中接收到的、明顯不屬於係統設定的信息,這些難道不更應該被調查嗎?我認為係統本身存在重大漏洞,或者……有外部力量在乾預。”
“漏洞?乾預?”薑瀾嗤笑一聲,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所有數據流都經過嚴格加密和監控。你所描述的‘異常’,更可能是你自身意識在穿越過程中產生的‘投射’或‘幻覺’。Ω7,你的精神評估報告顯示,你因為母親蘇晚博士的過往,存在潛在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風險。這或許影響了你的認知判斷。”
他們試圖將一切歸咎於她的精神問題!沈棠感到一股怒火上湧,但很快壓了下去。她不能自亂陣腳。她將目光轉向陸深:“陸組長,你親眼見過更衣室鏡子的異常,也給過我警告。難道那些也都是我的幻覺嗎?”
陸深終於抬起頭,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複雜難辨:“沈棠,我更傾向於認為,那是係統與你個人意識場交互時產生的特殊‘共振’現象。至於警告……是基於對前幾任測試員出現意識紊亂的預防性措施。”他避重就輕,絲毫沒有提及母親加密文件或匿名信的事。
審查陷入了僵局。薑瀾不斷施壓,試圖讓沈棠承認是自身意識失控導致了測試異常。而沈棠則堅持係統存在未知風險,並要求調取更底層的係統日誌進行聯合分析。
就在氣氛最緊張的時刻,審查室的燈光突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一直沉默的陸深手腕上的微型通訊器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臉色微變,隨即對薑瀾低語了幾句。
薑瀾皺起眉頭,審視地看了沈棠一眼,最終站起身:“暫時休會。沈小姐,希望你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反思。”說完,她便和陸深一前一後快步離開了審查室。
空蕩蕩的房間裡隻剩下沈棠一人。她靠在椅背上,感覺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剛才燈光閃爍的瞬間,她左手掌心那枚自幼便有的齒輪紋身,傳來一陣極其短暫但清晰的灼痛感——這與她在蒸汽朋克世界觸發某些關鍵機關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難道……現實世界的星軌大廈內部,也存在著與那個“記憶齒輪”係統同源的技術?母親留下的紋身,不僅僅是紀念品,而是一把通用的“密鑰”?
就在這時,審查室角落的通風口格柵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哢嗒”聲。沈棠警覺地望過去,隻見格柵被從外麵輕輕推開一條縫隙,一個小巧的、類似u盤的金屬物體被丟了進來,滾落到她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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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猶豫,沈棠迅速用腳尖將物體勾到手下,藏入了袖口。指尖觸碰到金屬物體表麵的瞬間,一股微弱的電流感竄入,她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麵:一段被刪除的監控錄像片段——顯示陸深夜訪地下三層加密檔案室;一張星軌大廈初建時的藍圖,某個不存在的“夾層”被標紅了;最後,是母親蘇晚疲憊但堅定的側臉,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重複著三個字:“信任……小川?”
小川?那個現實中看起來有些靦腆、暗戀她的同事?為什麼是信任他?
未等沈棠理清頭緒,審查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回來的隻有薑瀾和兩名警衛,陸深不見了蹤影。
“沈棠,”薑瀾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冷硬,“鑒於你的不配合態度以及持續異常的精神指標,根據高層指令,決定將你轉移至特殊觀察隔離區,進行深度腦波掃描與意識穩定性評估。在評估完成前,暫停你的一切權限。”
特殊觀察隔離區?沈棠的心沉了下去。那地方她聽說過,據說進去的測試員,很少有能“正常”出來的。這根本不是審查,這是要徹底將她控製起來,甚至……“處理”掉。
她被警衛強製帶上了一個黑色的頭套,視野陷入一片黑暗。在被押解著穿過一道道氣密門的過程中,她能感覺到周圍環境的溫度在下降,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著一股更濃重的消毒水和某種……低溫金屬的味道。這裡絕不是什麼普通的隔離區。
最終,她被推進一個冰冷的房間,頭套被摘掉。房間四壁是柔軟的白色緩衝材料,沒有窗戶,隻有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頂上有一個紅色的監控探頭在緩緩轉動。這裡像極了高級的精神病院隔離病房,或者說……一座精心打造的意識囚籠。
警衛退出,金屬門合攏,發出沉悶的落鎖聲。絕望開始像潮水般湧來。她孤身一人,被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似乎已經完全落入了對方的掌控。
沈棠靠著牆壁滑坐下來,緊緊攥住了袖口中的那個金屬物體。這是唯一的線索,也是唯一的希望。陸深的真實立場是什麼?母親留下的信息為何指向小川?這個神秘的援助者又是誰?
她抬起手,看著掌心那枚仿佛活過來的齒輪紋身。星軌科技的秘密,母親死亡的真相,平行宇宙的關聯……所有線索都像糾纏的齒輪,而她,正被置於這場巨大風暴的中心。
在監控探頭看不見的角度,沈棠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金屬物體,感受著其內部似乎存在的、極其微弱的能量脈動。它像一顆沉睡的種子,等待著被喚醒的時機。
隔離室的燈光恒定地亮著,分不清白天黑夜。時間仿佛凝固了。然而,沈棠知道,表麵的平靜之下,暗流正在洶湧。她的被捕和隔離,或許正是某個更大計劃啟動的信號。
就在她試圖集中精神,回憶母親影像碎片中更多細節時,隔離室外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極其短暫的騷動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隨即又迅速歸於平靜。
緊接著,她麵前那麵看似渾然一體的白色牆壁上,突然如同接觸不良的屏幕般,閃爍起一片雜亂無章的雪花點。雪花點中,隱約浮現出一行扭曲的、仿佛用代碼強行拚湊出的漢字信息:
“保持清醒。‘鏡子’即將打開。金瞳……非敵。”
信息轉瞬即逝,牆壁恢複了原狀。
沈棠的瞳孔驟然收縮。金瞳?是指那個在培養艙中有著金色瞳孔的“沈棠”嗎?她……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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