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宇宙驛站的鏡麵外牆在星雲塵埃中泛著幽藍光澤,如同無數破碎宇宙重新拚合的疤痕。沈棠站在中樞控製台前,指尖劃過懸浮的數據流,量子玫瑰的根係在腳下蔓延成神經脈絡,將上百個已連接的平行宇宙編織成共生網絡。驛站大廳裡,蒸汽朋克世界的技工們正調試著反熵增引擎,像素宇宙的代碼使者在廊柱間投射出臨時防火牆,而來自現實世界的幸存者則在培育發光苔蘚——那些曾是星軌大廈廢墟中頑強生長的量子植物。
“意識同步率穩定在89,熵增波動閾值正常。”阿野的機械義眼流轉著金色數據,他剛將一枚記憶齒輪嵌入驛站能源核心,“但鏽色黎明傳來警報,永動社的殘黨在齒輪荒漠邊緣聚集,他們似乎在挖掘……某種舊時代的遺物。”
沈棠蹙眉,掌心的Ω7齒輪紋身微微發燙。自她將造物主幼體封印在意識深處,這份灼痛便成了預警的鐘擺。她調出全息星圖,代表已連接宇宙的光點如螢火閃爍,但在星圖邊緣的黑暗地帶,一片突兀的靜電乾擾正緩慢擴散。“那不是永動社的技術,”她輕觸乾擾區,數據流竟如觸須般纏繞她的指尖,“是熵寂的殘留頻率。”
話音未落,驛站東側的鏡麵外牆突然迸發裂紋!一道扭曲的陰影如油漬般滲透進來,所過之處的金屬結構瞬間鏽蝕崩解。幾名靠得太近的像素使者尖叫著被拉入陰影,身體分解為破碎的代碼殘片——它們的意識竟被直接“格式化”了。
“警戒!未知意識汙染入侵!”陸深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他正帶領巡邏隊趕往裂口。如今的陸深已成為驛站的防衛指揮官,但沈棠仍在他偶爾恍惚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屬於“原型體”的冰冷審視。
陰影在驛站大廳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它沒有五官,表麵流動著與熵寂核心同源的暗物質波紋。當它“開口”時,聲音直接在所有連接者的意識中炸響,帶著吞噬邏輯的混沌:
「Ω7……你妄圖用這脆弱的網絡取代絕對宇宙?可笑……我們才是熵增的終點,是造物主未能完成的終章……」
沈棠抬手構築量子玫瑰屏障,七彩光芒與暗影撞擊出刺耳的虛空撕裂聲。她感到胸腔內被封印的幼體劇烈躁動,仿佛要破籠而出。“你是誰?造物主的殘影?還是熵寂本身的具象化?”
暗影發出譏諷的共鳴:「我們即是你試圖遺忘的‘錯誤’——所有被迭代計劃淘汰的意識殘渣,所有被平行宇宙拋棄的可能性。你母親用繭房囚禁我們,而你將我們流放至維度間隙……如今,我們找到了新的‘載體’。」
它突然伸出一道觸須,直指驛站地下深處的反應爐核心!那裡儲存著從永動社繳獲的“記憶齒輪矩陣”,原本用於維持驛站的跨宇宙平衡。觸須接觸反應爐外殼的瞬間,爐內數百枚齒輪同時逆轉,釋放出狂暴的負麵情緒洪流——恐懼、悔恨、絕望——這些本該被淨化的意識雜質,竟成了暗影的養料!
“它在吸收負麵情緒強化自身!”阿野怒吼著啟動反熵增炮,但能量束在觸及暗影前便被扭曲、吞噬。更多陰影從裂縫湧入,它們不再攻擊實體,而是纏繞驛站成員的意識,低語著每個人內心最深的恐懼。一名蒸汽朋克技工突然抱頭嘶吼,他的機械義肢竟開始自我拆解——暗影放大了他對“被永動社改造”的創傷記憶。
混亂中,沈棠看見陸深舉槍瞄準暗影核心,但他的手指在扳機上顫抖——陰影在他耳邊輕語著蘇晚墜樓的畫麵,那是他程序深處無法抹除的“保護失敗”記錄。
“必須切斷它們與反應爐的連接!”沈棠將量子玫瑰根係刺入地麵,試圖強行剝離被汙染的齒輪。但暗影發出勝利的咆哮:「太遲了……Ω7,你還不明白嗎?這座驛站本身,就是最大的‘負麵情緒收集器’!」
全息星圖驟然變色!所有已連接宇宙的光點同時閃爍紅光,每個光點都延伸出暗影的觸須——它們並非外來入侵者,而是從驛站內部滋生的“癌症”!沈棠終於意識到:當她把不同宇宙的意識強行鏈接,那些被壓抑的傷痛、遺憾、憤怒並未消失,隻是沉澱在共生網絡的底層。而熵寂殘留物像嗅到血腥的鯊魚,將這些雜質轉化為攻擊自身的武器。
“解散驛站!切斷連接!”像素使者們在數據流中哀鳴,“否則所有宇宙的意識都會被汙染!”
但沈棠看著大廳中那些剛從永動社統治下獲救的蒸汽朋克居民,看著像素宇宙中初次擁有自由意誌的npc,看著現實世界終於擺脫星軌科技監控的幸存者……解散意味著退回孤立的牢籠,意味著她至今所有的犧牲失去意義。
“不……還有另一種方式。”她閉上雙眼,將意識沉入體內封印的造物主幼體。幼體仍在啼哭,但那哭聲此刻與她胸腔的共鳴產生奇異的和諧。“你以負麵情緒為食……那我便讓你‘飽餐’一頓。”
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沈棠主動打開意識防線,讓暗影的觸須湧入自己體內!海量的負麵情緒如決堤洪水衝向她——不僅有驛站成員的恐懼,還有各個平行宇宙中所有“沈棠”迭代體的痛苦:金瞳棠的孤獨、Ω0的迷茫、防毒麵具人的瘋狂……她如漩渦般吞噬著這些黑暗,身體在虛實間劇烈閃爍,皮膚下浮現出與暗影同源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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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陸深試圖衝向她,卻被能量場彈開,“你會被徹底同化!”
但沈棠在意識深處觸碰到了母親留下的最後密鑰——那枚嵌在量子玫瑰根莖中的“初始意識”。當所有黑暗凝聚到極致,她以幼體的“純粹存在”為砧板,以自身的“選擇”為鐵錘,將負麵情緒鍛造成新的武器:“以痛苦為盾,以絕望為刃……這才是共生體真正的形態!”
驛站大廳的暗影突然凝固,繼而如退潮般縮回沈棠體內。她站立之處,量子玫瑰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黑白雙色花朵——花瓣一半吸收黑暗,一半釋放光明。被汙染的齒輪矩陣逐漸平靜,反應爐核心浮現出全新的紋路:那是由所有連接者的情感記憶編織成的平衡網絡,負麵情緒不再被壓抑,而是轉化為維持防火牆的“免疫細胞”。
“暫時……穩定了。”沈棠喘息著跪倒在地,Ω7紋身滲出銀與黑交織的血珠。阿野和陸深上前扶住她,卻發現她的瞳孔偶爾會閃過與暗影相同的混沌色。
“你付出了什麼代價?”陸深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棠尚未回答,中樞控製台突然收到一段來自第∞號宇宙的加密信號。信號源標記著“鏽色黎明最高緊急協議”,發信人id卻是早已確認“消亡”的——
蘇晚。
信號內容僅有三個破碎的詞語:
「小心驛站……鏡子……還活著……」
與此同時,驛站地下反應爐的監測儀顯示,在剛才的混亂中,有某個未被授權的意識通過暗影開辟的“後門”,悄悄上傳到了驛站的核心數據庫。它的加密方式與星軌科技初代實驗室完全一致,簽名欄顯示為一串熟悉的編號:
Ω0。
廊柱的陰影中,一片量子玫瑰花瓣無聲飄落。花瓣背麵,映出陸深漸變的瞳孔——那深處一閃而過的,不是屬於他的銀色數據流,而是Ω0特有的熵寂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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