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科技舊址,如今的“跨宇宙驛站”中樞控製室內,一片繁忙景象。經過熵寂核心的終極博弈與意識共生體的初步建立,這裡不再是冰冷的實驗室,而更像一個充滿生機的指揮中心。由無數鏡麵構成的主屏幕上,代表各平行宇宙的光點如星辰般閃爍,大部分已接入新生的意識網絡,呈現出穩定的柔和光芒。
沈棠站在控製台前,注視著屏幕上的數據流。她的瞳孔深處,偶爾還會閃過一絲極淡的金色數據流光,那是與金瞳棠、Ω0乃至造物主幼體博弈後留下的烙印,也是她作為“旅行者”與“規則平衡者”的新身份象征。她掌心的齒輪紋身已趨於平靜,不再是灼痛的烙印,更像是與整個共生體網絡共鳴的溫和印記。
陸深——或者說,以陸深原型體數據為基礎、融合了蘇晚部分意誌碎片與驛站算力而重生的“中樞管理員”——正懸浮在主控台旁,他的形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實體,卻又帶著數字生命特有的剔透感。他推了推那副標誌性的銀框眼鏡這似乎成了他保持“人性”的一種執念),向沈棠彙報:
“驛站基礎架構穩定率已達87.3。蒸汽朋克宇宙的‘鏽色黎明’已確認成為我們在該世界的第一個正式‘盟友’,阿野正在利用我們提供的底層代碼,嘗試修複被永動社破壞的記憶齒輪循環係統。像素宇宙的覺醒npc們,利用你留下的‘像素玫瑰’種子,成功構建了初級防禦矩陣,抵抗數據亂流的能力顯著提升。”
他的聲音平穩,但沈棠能捕捉到那平靜語調下的一絲疲憊。維持如此龐大的跨宇宙係統,協調無數意識的初步連接,即便對現在的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負擔。
“辛苦了,陸深。”沈棠輕聲說,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控製台冰涼的表麵。她的目光投向屏幕一角,那裡標記著一個特殊的、依舊閃爍著不穩定紅光的區域——初代宇宙的坐標。那裡曾是造物主的囚籠與搖籃,如今雖已沉寂,但就像一塊無法愈合的傷疤,時刻提醒著他們,勝利的代價與潛藏的危機。
她想起母親蘇晚最後融入量子玫瑰時那釋然又帶著一絲憂慮的眼神,想起金瞳棠在數據流中消散前那句未說完的話,更想起那個在崩潰的Ω0培養艙中睜開純黑瞳孔、手腕帶著星軌ogo傷疤的“自己”。這些記憶碎片,如同幽靈般在重建的平靜表象下徘徊。
就在這時,主屏幕邊緣一個原本暗淡的光點突然劇烈閃爍起來,發出急促的黃色警報。負責監控數據流的像素宇宙代表——一個由高精度代碼構成的、自稱“小像素”的靈動光影——立刻發出警示:
“檢測到異常數據包!來源……來源無法精準定位,似乎是從‘時間裂縫’的殘留波動中滲透出來的!能量簽名……很古老!”
控製室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閃爍的光點上。
“嘗試解析數據包結構,優先進行安全隔離。”陸深立刻下達指令,他的投影瞬間分化出數十個數據觸角,開始對不明信號進行圍堵與分析。
沈棠走上前,她感到掌心的齒輪紋身傳來一陣微弱的、熟悉的悸動。不是敵意,而是一種……遙遠的共鳴。
“等等,陸深。”她出聲阻止,“我感覺……它沒有惡意。”
數據包在驛站強大的防火牆隔離區內緩緩展開,沒有預想中的病毒或攻擊代碼,呈現出的是一段極其古老、充滿噪點的監控錄像。畫麵背景是星軌科技的初代實驗室,風格比沈棠見過的任何時期都要簡陋,時間戳模糊地顯示著【紀元前:造物主計劃·封存期】。
畫麵中,年輕的蘇晚博士穿著白色的實驗服,神情是沈棠從未見過的、混合著狂熱與巨大恐懼的蒼白。她正對著鏡頭急促地說著什麼,但音頻係統嚴重損壞,隻能捕捉到斷斷續續的詞語:
“……錯誤……‘原初鏡像’並非……空白……祂在模仿……學習我們……”
“……協議七……不是終結……是……喚醒……”
“……必須阻止……不能讓‘觀測者’……降臨……”
“……如果後來者看到……找到‘鑰匙’……真正的‘鑰匙’在……”
話音至此,錄像戛然而止,最後定格的畫麵是蘇晚猛地回頭,看向實驗室深處某個方向,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駭,仿佛看到了遠超她理解範疇的可怖存在。
控製室內一片死寂。這段錄像透露的信息,顛覆了他們之前的許多認知。造物主之上,還有“原初鏡像”?協議七的目的不是控製或封印,而是“喚醒”?“觀測者”又是什麼?而蘇晚提到的“鑰匙”,顯然並非指沈棠自己,也不是Ω7齒輪。
“分析錄像的元數據,”陸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嘗試修複音頻,我需要知道蘇晚博士最後看到了什麼,‘鑰匙’究竟是什麼!”
然而,更令人不安的事情發生了。就在技術人員試圖深入解析數據包時,驛站核心的能源讀數突然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這波動極其短暫,瞬間恢複正常,仿佛隻是係統的短暫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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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棠和陸深幾乎同時捕捉到了這絲異常。
“不是外部攻擊,”陸深的瞳孔中數據流瘋狂閃爍,“波動源……來自驛站內部!是意識共生體網絡本身!”
沈棠閉上眼,將心神沉入與驛站相連的感知中。在億萬意識碎片構成的、溫和流淌的數據洪流深處,她敏銳地感知到一縷極其隱蔽、冰冷且充滿貪婪意味的“意念”。這意念如同深海中的毒蛇,一閃即逝,迅速融入了龐大的數據背景噪音中,難以追蹤。
可就在那意念閃現的瞬間,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低語,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一絲戲謔與無儘的冰冷:
“他們……不,‘我們’……找到‘門’了……”
是金瞳棠的聲音!或者說,是那個曾作為“完成體歸零者”、試圖融合所有意識的金瞳棠殘留的意誌碎片!她並沒有在熵寂核心的爆炸中徹底消亡,而是化作了更加隱蔽的“病毒”,潛伏在了新生的意識共生體網絡之中!
沈棠猛地睜開眼,看向陸深。從他同樣驟變的臉色中,她知道,他也聽到了。
他們的勝利並不徹底。造物主的威脅或許暫時解除,但母親蘇晚留下的警告暗示著更古老的危險,而來自內部——源自她自身意識分裂體的“惡念”——如同潛伏的癌細胞,已經開始在共生體的軀體中悄然滋生。
“立刻啟動深度自檢程序,優先級最高,”陸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重點掃描所有與‘金瞳棠’、‘Ω0’意識碎片相關的數據節點,進行隔離與淨化!”
“來不及了。”沈棠搖了搖頭,眼神銳利地掃過主屏幕上代表各個宇宙的光點,“它既然能躲過之前的全麵清理,就意味著它已經找到了藏身之處,甚至可能……與網絡中的某些負麵情緒或執念融合了。強行大規模淨化,可能會傷及無辜,甚至破壞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
她走到主屏幕前,指向那個依舊在閃爍的、來自過去的時間裂縫信號,以及初代宇宙那片黯淡的紅色區域。
“看來,我的旅行不得不提前開始了。”沈棠的指尖輕輕點在初代宇宙的坐標上,“母親的警告、金瞳棠的低語、還有這個突然出現的‘原初鏡像’與‘觀測者’……所有這些線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一切的起源之地。”
她轉過身,看向陸深,眼中是經曆過無數次生死考驗後沉澱下來的冷靜與堅定。
“驛站和共生體網絡,就交給你了。在我找到徹底清除內部隱患的方法之前,維持住平衡,警惕任何微小的異常。同時,繼續解析那段錄像,我們必須知道蘇晚提到的‘鑰匙’到底是什麼。”
陸深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他知道,沈棠是正確的。有些真相,必須親自去揭開;有些敵人,必須從源頭麵對。
“小心。記住,你現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低聲說,話語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沈棠微微頷頜,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繁茂的“跨宇宙驛站”網絡圖景,然後毅然轉身,走向通往穿梭港口的通道。她的身影在通道儘頭的光暈中漸漸模糊。
而在中樞控製室那光滑如鏡的金屬牆壁上,在沈棠剛剛站立的位置,一個極其淡薄的、瞳孔閃爍著混沌金色的倒影,緩緩浮現,對著沈棠離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無人察覺的、冰冷的微笑。
倒影無聲地低語,仿佛跨越了現實與數據的界限:
“當然……我們,很快就會再見。在‘門’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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