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邀請函——周雪的水彩畫《破繭》入選了全省青少年藝術展,將與其他99幅作品一起在省美術館展出。
天啊!周文娟驚呼,這麼重要的事怎麼現在才說?
周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怕您覺得耽誤學習...
周文娟一把抱住女兒,聞到她發間淡淡的顏料清香:媽媽為你驕傲,真的。
周末的全家美術館之行像一場小型慶典。林建軍特意請了假,周文娟穿上了久違的連衣裙,周雪則緊張得一路上都在搓手指。
《破繭》被掛在展廳東側的牆上,一束頂光恰到好處地打在畫麵上。那是半隻掙脫繭的蝴蝶,翅膀還未完全展開,卻已經能看出絢麗的色彩。最特彆的是,蝴蝶翅膀的紋路隱約組成了數學公式的形狀,而破碎的繭絲則構成了坐標係。
這創意...林建軍湊近細看,突然笑了,你把泰勒公式畫成了翅膀紋理?
周雪臉紅著點點頭:那天許老師講光影變化,我突然想到數學公式其實也是在描述世界的規律,和繪畫一樣...
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在畫前駐足良久,突然轉向周雪:你是作者?
周雪緊張地點頭。男子遞來名片——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清華美院校友。
很有想法的作品。男子讚賞地說,把理性和感性結合得如此巧妙,很少見。考慮過報考我們清華美院嗎?
周雪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我...我正在準備。
加油。男子微笑著又看了一眼畫作,藝術需要你這樣的跨界思維。
回家的路上,周雪一直緊緊攥著那張名片。經過清華美院招生辦門口時,周文娟提議進去谘詢一下。招生老師詳細講解了藝術生高考的錄取規則——專業考試占60,文化課占40。
你女兒這種情況,老師翻看著周雪的作品集,專業能力很突出,隻要文化課過線,希望很大。
過線大概要多少分?周文娟問。
去年是382分。數學單科最好不低於90分。
周雪咬了咬嘴唇——她最近的月考數學是72分,還有不小差距。
回程的地鐵上,周雪一直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廣告牌。突然,她轉向媽媽:我想試試。
試試什麼?
考清華美院。周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很難,但許老師說我的專業水平夠格了,隻要文化課再提高一點...
周文娟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經多麼固執地要把她塞進理科精英的模子裡。如今周雪找到了自己的翅膀,她這個做母親的,唯一該做的就是給她飛翔的勇氣。
那就試試。周文娟握住女兒的手,不過咱們得找個數學老師,用適合你的方法來教。
第二天,林建軍通過同事介紹,找到了一位退休的數學特級教師。老太太頭發花白,說話慢條斯理,但一看到周雪的數學畫就笑了。
有意思。老太太推推老花鏡,我教了四十年數學,第一次見到這種學習方法。不過,既然對你有用,我們就順著這個思路來。
就這樣,周雪開始了她的藝術數學特訓。老太太教她把函數圖像想象成風景,把幾何證明看作拚圖遊戲。每周兩次課,其他時間周雪就在許雯畫室和數學題之間來回切換。
林陽的來信成了周雪最大的精神支柱。在最新的一封信裡,哥哥描述了他們三十公裡負重越野的經曆:...跑到第十五公裡時,我覺得肺要炸了。但教官說,真正的極限永遠比你以為的遠那麼一公裡。小雪,你的就是數學,堅持住,突破那個假極限...
周雪把這封信貼在數學筆記本的扉頁。每當她做不出題想放棄時,就看看哥哥穿著迷彩服的照片,然後繼續埋頭苦算。
五月的一個周末,周文娟帶女兒去看了清華美院的畢業展。展廳裡,一組名為《數據生態》的互動裝置前圍滿了人。藝術家將算法可視化,觀眾可以通過手勢改變投影中的數字河流走向。
這就是我想做的。周雪小聲對媽媽說,藝術和科學的交叉點。
周文娟突然明白了女兒為何執著於在繪畫中融入數學元素——在她眼中,這兩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割裂的。
回家的路上,母女倆經過清華校園的荷塘。夕陽西下,垂柳拂過水麵,遠處傳來隱約的琴聲。周雪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
媽,我想在這裡上學。她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
周文娟攬住女兒的肩膀,想起一年前那個蜷縮在書桌前、被數學題折磨得淚流滿麵的女孩。如今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眼裡有光的追夢者。
你會做到的。周文娟說,用你自己的方式。
當晚的家庭會議上,三人製定了詳細的備考計劃:周雪繼續跟隨許雯精進繪畫,每周四次;數學特訓增加到每周三次;語文英語保持現有水平,每天各一小時複習;文綜科目利用暑假集中突破。
哥哥說他們軍校有句話,周雪在筆記本上寫下計劃表,合理的是訓練,不合理的是磨練。我的數學就是磨練。
林建軍笑著揉揉女兒的頭發:你哥要是知道你這麼用他的話,肯定得意壞了。
睡前,周雪更新了她的數學畫係列。最新一幅畫的是一隻蝴蝶停駐在笛卡爾坐標係上,翅膀上的紋路組成了各種函數圖像。她在畫角寫道:當藝術遇見科學——我的清華之路。
窗外,初夏的晚風輕拂過梧桐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遠方哥哥的鼓勵,又像是未來在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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