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聲聲十二)
母親的聲音,隔著冰冷的電波,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巨斧,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劈開了我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理智!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鋼釘,狠狠鑿進我的耳膜,直抵大腦深處!
“……法院打來的……嚴振邦……提交材料……起訴變更撫養權……菲菲……是他的親生女兒?!”
“轟——!”
仿佛有驚雷在頭頂炸響!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聲音,隻剩下血液在耳膜裡瘋狂奔流的轟鳴!眼前陣陣發黑,冰冷的牆壁仿佛失去了支撐,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踉蹌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picu外冰冷的玻璃隔斷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菲菲?嚴振邦說菲菲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怎麼可能?!菲菲是我看著出生,抱著長大,從咿呀學語到蹦蹦跳跳喊“爸爸”的親骨肉!她是我在這片狼藉廢墟中,唯一清晰、不容置疑的血脈!是我僅存的、未曾被謊言汙染的淨土!嚴振邦!這個毀了我前半生的畜生!他竟敢!他竟敢把爪子伸向菲菲?!這比他用刀捅進我的心臟還要惡毒千倍萬倍!
巨大的震驚、荒謬和一種滅頂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將我吞噬!我握著手機的手指因極度的憤怒和恐慌而劇烈顫抖,指關節捏得發白,幾乎要將那冰冷的塑料外殼捏碎!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烙鐵死死堵住,窒息般的灼痛讓我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從牙縫裡擠出破碎的、帶著血腥味的嘶氣聲!
“建業?!建業!你說話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嚴振邦是什麼人?!他胡說八道什麼?!菲菲怎麼可能是他的孩子?!啊?!”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因為我的沉默而變得更加焦灼和恐慌,帶著哭腔一遍遍追問。
“媽……”我艱難地、極其沙啞地擠出一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撕裂的喉嚨裡硬摳出來的,“……彆……彆信他!……菲菲……菲菲是我的!……我的女兒!……他在放屁!……放屁!!”我對著手機嘶吼,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發出絕望咆哮的困獸。
我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驚醒了旁邊那個幾乎貼在玻璃上、沉浸在無邊痛苦中的身影。
雷春燕猛地轉過頭!
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尚未乾涸,紅腫不堪的眼睛裡還殘留著對玥玥的無限痛悔和絕望。但當她捕捉到我話語中那個名字——“嚴振邦”,以及緊隨其後的、如同地獄魔咒般的“菲菲是他的親生女兒”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雷春燕臉上所有的表情——痛苦、悔恨、絕望——瞬間被一種極致的、如同被最惡毒詛咒擊中的驚駭和難以置信所取代!她的瞳孔在刹那間收縮到針尖大小,臉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儘,隻剩下一種駭人的、死灰般的慘白!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像是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被強行拉扯的、令人牙酸的倒氣聲!
下一秒,她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向後一仰!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後倒去!
“砰!”
她的後腦勺狠狠撞在picu冰冷的玻璃隔斷上!發出一聲沉悶而令人心悸的巨響!
“春燕!”我肝膽俱裂,下意識地伸手去撈,卻隻抓住了她滑落的衣角!
雷春燕的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地,像一灘徹底融化的爛泥。她沒有昏厥,眼睛依舊大睜著,但那眼神卻徹底變了!不再是痛苦,不再是絕望,而是一種被徹底掏空了靈魂、被最深的恐懼和最惡毒的夢魘瞬間吞噬後的……徹底瘋狂!
“啊——!!!!!”
一聲淒厲到足以刺穿耳膜、撕裂靈魂的尖叫,毫無預兆地從她大張的嘴裡爆發出來!那聲音尖銳、扭曲、充滿了非人的恐懼和徹底的崩潰!她像一頭被烈火焚燒的野獸,猛地從地上彈坐起來,雙手死死地、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臉頰!指甲在蒼白的皮膚上劃出道道血痕!她的身體劇烈地、毫無規律地扭動、抽搐,雙腳胡亂地蹬踹著冰冷的地麵!
“不——!不是的——!不是的——!啊啊啊——!!!!”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著,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癲狂的否認,“菲菲是我的!我的女兒!我的!不是他的!不是那個畜生的!啊——!!他胡說!他不得好死!他該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啊——!!!”
她的尖叫和瘋狂的舉動瞬間打破了picu外壓抑的死寂!引來周圍其他病人家屬驚愕、恐懼的目光。路過的護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隨即反應過來,急忙上前試圖安撫:“家屬!冷靜!冷靜點!這裡是醫院!不能大聲喧嘩!孩子還在裡麵治療!”
但雷春燕已經完全陷入了徹底崩潰的癲狂狀態!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護士的手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甩開!她赤紅著雙眼,臉上布滿自己抓撓的血痕,狀若瘋魔,對著虛空,對著緊閉的picu大門,對著我,對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發出最惡毒、最絕望的詛咒和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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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振邦!我操你祖宗!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你下油鍋!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敢碰菲菲!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全家!啊——!!!”
她的聲音嘶啞破裂,如同夜梟啼血,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恨意。她掙紮著,試圖爬起來衝向某個方向,身體卻因為極度的情緒失控和虛弱而無法協調,重重地摔倒在地,又掙紮著爬起,像一個徹底失控的提線木偶,在picu外冰冷的走廊裡,上演著一場令人心膽俱裂的、自毀式的瘋狂獨舞!
“攔住她!快!鎮靜劑!”護士焦急地對著對講機喊道。
我僵立在原地,手機早已滑落在地。看著眼前這個徹底崩潰、瘋狂嘶吼、自殘、詛咒著嚴振邦的女人,再透過冰冷的玻璃,看向裡麵那個渾身插滿管子、生死未卜的玥玥……最後,腦海中浮現出菲菲那張純真無邪、充滿期待的小臉……
嚴振邦那張怨毒扭曲的臉,仿佛就在眼前獰笑。他不僅要奪走我視若生命的“女兒”玥玥),如今,他還要用最惡毒的方式,奪走我真正的、唯一的骨血——菲菲!用“親生父親”這把最鋒利的刀,捅向我最後的心臟!
冰冷的絕望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那筆九萬多的賠償款,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弄。法律給了我一個冰冷的數字,卻無法阻止更殘酷的掠奪。嚴振邦的報複,遠比我想象的更加致命,更加卑劣!
picu厚重的玻璃門內,儀器依舊閃爍著冰冷的光。門外,雷春燕瘋狂的尖叫和詛咒如同地獄的喪鐘,一聲聲敲打著這搖搖欲墜的人間。護士和聞訊趕來的保安正手忙腳亂地試圖按住她,場麵一片混亂。
而我,背靠著冰冷的玻璃牆,身體緩緩滑落,最終無力地跌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巨大的恐懼、無邊的憤怒和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命運徹底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巨浪,一波接一波,將我徹底吞沒、碾碎。
菲菲……我的菲菲……爸爸……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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