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我靠在門上,淚流滿麵。
客人們散去後,我決定和張偉攤牌。
“明天必須把石頭接回來,”我語氣堅決,“他是我們的兒子,這裡才是他的家。”
張偉麵露難色:“我知道,可是你看現在這兩個小的已經夠你忙的了,再加上石頭…”
“他不是負擔!”我提高聲音,“他是我們的孩子!”
婆婆從廚房走出來,擦著手說:“小琳,不是我們狠心,但現實就是這樣。你和石頭沒有血緣關係,現在有了親生的,感情難免會淡。倒不如…”
“倒不如什麼?”我盯著她,“把他送走?”
房間裡一片寂靜。
那晚,我徹夜未眠。淩晨三點,我給小石頭以前的孤兒院院長打了電話。院長告訴我,小石頭的生母當年是因為極度貧困才放棄撫養權,後來曾多次打聽孩子的情況,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她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孩子能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裡長大。”院長說。
掛斷電話,我走進嬰兒房,看著搖籃裡兩個熟睡的小生命。他們是我的骨肉,我願用生命去守護他們。而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另一個母親的心情——無論多麼艱難,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被珍愛。
天剛蒙蒙亮,我就起床收拾小石頭的房間,把他最喜歡的玩具熊放在枕頭中間。然後我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張偉被聲音吵醒,揉著眼睛走出來:“你這麼早起來乾嘛?”
“我去接石頭回家。”我平靜地說,手上不停。
他愣住了:“可是…”
我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張偉,記得我們領養石頭那天嗎?在民政局,你抱著他,我簽下名字。從那一刻起,他就是我們的兒子,這和血緣沒有關係。”
“我知道,但是現實情況…”
“現實就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正在等他爸爸媽媽接他回家。”我的聲音有些發抖,“而我們,因為有了新的孩子,就把他排除在外。這公平嗎?”
張偉沉默了。
我繼續道:“母愛不是有限的資源,不會因為分給一個孩子就減少對另一個的愛。愛是越分越多的。”
這時,婆婆也起床了,站在客廳裡聽著我們的對話。
我走到她麵前,深吸一口氣:“媽,我理解您心疼張家血脈,但石頭既然成了張家的孫子,就是張家人。如果您真的為張家著想,就該教會孩子們,兄弟之間要互相扶持,而不是教他們區分親疏。”
婆婆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解下圍裙,拿起車鑰匙:“我去接兒子回家。”
就在我伸手去拉門的時候,張偉突然說:“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我回頭,看見他眼中久違的堅定。
“你一夜沒睡,開車不安全。”他走上前,接過我手中的鑰匙,“我們一起去接石頭。”
婆婆站在原地,看著我們,眼神複雜。就在我們即將出門時,她突然開口:“等等。”
我心裡一沉,以為她要阻止。
卻見她快步走回自己房間,片刻後拿著一個小書包出來——那是小石頭最喜歡的藍色小書包。
“這裡麵有他最愛吃的餅乾,”她把書包遞給我,聲音有些哽咽,“告訴他…奶奶想他了。”
車行駛在清晨的街道上,霞光初現。張偉一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對不起,”他輕聲說,“這段時間,我忘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我搖搖頭,眼淚終於落下。
到達婆婆家時,小石頭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著路口。看見我們的車,他猛地站起來,卻猶豫著不敢上前。
我下車,蹲下身,張開雙臂:“石頭,來媽媽這裡。”
他像隻小鳥一樣撲進我懷裡,哇哇大哭:“媽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緊緊抱著他瘦小的身體,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心如刀絞。
“不會的,媽媽永遠不會不要你。”我親吻他的頭發,“我們回家。”
回到家,婆婆站在門口,看見小石頭,眼眶微微發紅。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奶奶熬了你愛喝的粥。”
小石頭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他才慢慢走過去,牽住了奶奶的手。
那一刻,我知道,這個家正在慢慢愈合。
晚上,我把雙胞胎的搖籃搬到了我們臥室,把小石頭的小床也挪了進來。張偉起初不同意,說太擠了。
“就今晚,”我說,“我們需要在一起。”
夜深人靜,雙胞胎之一突然哭鬨起來。我正要起身,卻看見小石頭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著眼睛說:“媽媽,弟弟哭了。”
然後,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搖籃邊,踮起腳尖,輕輕拍打著繈褓,用稚嫩的聲音哼唱著我曾經哄他入睡的歌謠。
奇妙的是,嬰兒竟然漸漸停止了哭泣,重新入睡。
小石頭回頭看我,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媽媽,我會幫你照顧弟弟的。”
那一刻,我明白,這就是家的意義——不是血緣的連結,而是愛的選擇與堅持。
我把他摟進懷裡,在這個擁擠的臥室裡,感受著五個心跳的節奏。這份愛,很重,但我的心,從未如此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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