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的領帶危機以一種溫暖而幽默的方式化解,那條帶著紅色蠟筆印記的領帶被林曉悠細心收藏,成為了家庭記憶寶庫中一件特彆的“文物”。生活繼續在忙碌與溫馨中交替前行。
為了給籌備中的兒童藝術工作坊增添一些新的靈感和素材,林曉悠決定去市裡新開的一家大型美術館參觀一個現代藝術展。考慮到外出時間可能較長,且需要喂奶,她第一次嘗試在沒有張姐陪同的情況下,獨自帶著小傅曦出門。
這無疑是一項挑戰。她仔細準備了碩大的媽媽包,裡麵塞滿了尿布、濕巾、備用衣物、保溫瓶、奶粉分裝盒、玩具以及自己的吸奶器。將小傅曦穩妥地安置在兒童安全座椅上,林曉悠深吸一口氣,發動了汽車,心中既有獨立帶娃出門的忐忑,也有一絲小小的興奮。
美術館的展覽確實精彩紛呈,抽象的色彩與大膽的構圖給了林曉悠不少啟發。小傅曦起初對懸掛的巨大畫作和裝置藝術也很感興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張望。但孩子的注意力有限,不過半個多小時,他開始在嬰兒車裡扭動身體,發出不耐煩的哼唧聲,小手也開始揉眼睛——這是他又餓又困的信號。
林曉悠立刻意識到,必須找個地方給他喂奶和換尿布了。她推著嬰兒車,按照指示牌,匆匆尋找母嬰室。
好在美術館設施完善,母嬰室寬敞乾淨,被隔成幾個獨立的小隔間,配有舒適的軟椅、尿布台和洗手池。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液味道和屬於嬰兒特有的奶香氣。林曉悠鬆了口氣,趕緊推開一個空隔間的門。
剛安頓下來,準備給已經開始癟嘴醞釀哭聲的小傅曦喂奶,隔壁隔間就傳來一陣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嬰兒啼哭,以及一個年輕母親焦急又疲憊的安撫聲:“哦哦,寶寶不哭,不哭了,媽媽在這裡……馬上就好,馬上就有奶奶喝了……”
那聲音裡的無助感,讓林曉悠心生同情。她熟練地喂飽了自家兒子,小傅曦滿足地吮吸著,很快安靜下來,大眼睛半眯著,一副愜意的模樣。喂完奶,林曉悠將他抱到尿布台上,動作利落地開始換尿布。
就在這時,隔壁的哭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響亮,還夾雜著母親帶著哭音的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會不夠呢……明明都漲的……”
林曉悠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作為母親,她瞬間明白了對方的困境——很可能是堵奶了,或者因為緊張焦慮導致了奶水暫時不暢,孩子吸不出來,餓得大哭,母親則更加焦急,形成惡性循環。
她快速給小傅曦換好尿布,將他重新抱在懷裡安撫。小家夥吃飽喝足,又換了乾爽的尿布,心情大好,在她懷裡咿咿呀呀地自說自話。
林曉悠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敲了敲隔間的木板壁,輕聲問道:“你好,需要幫忙嗎?我這裡有備用的奶粉和熱水。”
隔壁的哭聲和安撫聲戛然而止。片刻的沉默後,那個帶著哭音的女聲遲疑地響起:“……謝謝,不用了……我,我再試試……”
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顯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林曉悠沒有放棄,她繼續用溫和的聲音說:“沒關係的,我也是一個媽媽,我的寶寶剛吃飽。堵奶很難受,越著急越不容易痛。你可以先試試用熱毛巾敷一下,再輕輕按摩,會好一些。”她把自己當初的經驗分享出來。
或許是林曉悠聲音裡的理解和善意打動了她,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隔間的門被輕輕拉開了一條縫。一張年輕、蒼白、掛滿淚痕的臉露了出來,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眼神裡充滿了初為人母的慌亂和挫敗。
她看到林曉悠懷裡安靜乖巧的小傅曦,又聽到自己懷裡孩子依舊不停的哭嚎,眼圈更紅了,哽咽著說:“謝謝……我,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平時都好好的……”
“偶爾都會這樣的,彆著急。”林曉悠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抱著小傅曦走過去,並沒有靠得太近,保持著讓對方舒適的距離,“寶寶多大了?”
“三個半月……”年輕媽媽看著林曉悠從容的樣子,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
“正是快速長身體的時候,需求大,媽媽的壓力也大。”林曉悠表示理解,“你先彆慌,按我說的試試熱敷和按摩。如果實在不行,我這邊奶粉和熱水都是現成的,先讓寶寶吃飽不哭最重要,其他的慢慢來。”
年輕媽媽看著林曉悠真誠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懷裡那個白白胖胖、顯然被照顧得很好的寶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用力點了點頭:“好,我……我再試試。”
她關上門。林曉悠抱著小傅曦在外麵等待,能聽到裡麵傳來倒熱水、擰毛巾的聲音,以及年輕母親努力壓抑著的、帶著疼痛的吸氣聲和更溫柔的安撫聲。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裡麵的哭聲漸漸減弱,變成了滿足的、細微的吞咽聲。
成功了。
林曉悠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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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兒,隔間門再次打開。那位年輕媽媽抱著已經停止哭泣、正在努力進食的寶寶走了出來,臉上雖然還有淚痕,但神情已經放鬆了許多,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感激。
“真的太謝謝你了!”她對著林曉悠,聲音還有些哽咽,“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彆客氣,媽媽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林曉悠微笑著說,“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兩個陌生的母親,在這間小小的母嬰室裡,相視而笑。她們沒有詢問彼此的姓名和職業,隻是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裡,因為共同的身份——母親,而產生了短暫卻深刻的連接。她們交流了幾句育兒經,抱怨了一下睡眠不足,分享了各自寶寶有趣的瞬間。
短短五分鐘,像是漫長育兒路上一個溫暖的驛站。她們互相加油打氣,然後,因為各自的行程,不得不道彆。
“祝你觀展愉快。”
“你也一樣,寶寶真可愛。”
簡單的告彆後,年輕媽媽抱著孩子先離開了母嬰室。
林曉悠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充滿了奇異的暖流。她獨自帶娃出門的忐忑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身為母親的力量感和與陌生同類之間瞬間建立的默契與支持。
她低頭親了親懷裡開始打哈欠的兒子,輕聲說:“曦曦,你看,媽媽也很厲害,對不對?還能幫助彆的媽媽呢。”
這次母嬰室裡短暫的偶遇,讓她深刻體會到,母親這個身份,是一個無聲的聯盟。無論身處何地,無論背景如何,在養育新生命的道路上,那些相似的疲憊、焦慮、喜悅與愛,總能瞬間拉近彼此的距離。這“五分鐘的友誼”或許不會再續,但它帶來的溫暖和力量,卻會留在心裡,提醒她,在這條路上,她從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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