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龐大的身軀癱在泥地上，血腥味濃得嗆鼻子。我和小九累得手腳發軟，靠著樹乾喘了好一陣子粗氣，才勉強緩過勁兒來。不能歇太久，這天色說變就變，林子裡溫度一降，血腥味散開，指不定會引來啥不速之客。
“乾活！”我抹了把臉上的汗和濺上的血點，啞著嗓子對小九說。
我們倆拿出砍柴刀、家裡那把豁了口的菜刀，還有那把沾滿血汙的殺豬刀。工具寒酸，但活兒得乾利索。我負責下刀分解，小九力氣大些，幫著掰開關節、按住肉塊。大黃和大黑一開始被濃烈的血腥味刺激得有些躁動，圍著野豬屍體打轉，鼻子使勁抽動，喉嚨裡發出渴望的低嗚。尤其是大黑，看著那紅白相間的肉，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趴下！”我扭頭，對著它們厲聲喝道，用沾滿血的手指著旁邊一塊空地，“不準過來！守著！”
它們聽懂了我的嚴厲語氣，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退到幾步開外，趴了下來。大黃的眼睛還死死盯著野豬，尾巴焦躁地掃著地麵。大黑則昂著頭，耳朵豎得直直的，不時轉動著，警惕地聽著四周林子裡的動靜，鼻子也在空氣中嗅探，真像個儘職儘責的哨兵。
看到它們這副樣子，我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有它們放哨，我們也能安心點乾活。我深吸一口氣，開始下刀。剝皮、卸腿、分肋排……這活兒我乾過不止一次，手下還算利落。刀刃割開厚厚的皮脂肪，發出“嗤嗤”的聲響。小九在一旁幫忙，用力掰開關節，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和血汙混在一起。
整個過程中，大黃和大黑就一直安靜地趴在那兒，強忍著對近在咫尺的食物的渴望，執行著“守衛”的任務。隻有偶爾當我一刀砍斷骨頭發出脆響時，它們會警惕地抬起頭看一眼，然後又趴回去。這份克製和忠誠，讓我心裡頭暖暖的，又有點酸澀。它們到底是狼啊，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分解這頭大家夥，花了我們差不多一個時辰。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林子裡悶熱起來，蒼蠅開始嗡嗡地圍著血肉打轉。我們把分解好的肉塊，用帶來的粗麻繩捆紮好，儘量分成大小合適的份量，方便背負。
“姐，這麼多肉，咱倆一次肯定背不完。”小九看著地上堆成小山的肉塊，發愁地說。
“分幾次背！”我果斷決定，“趁現在天還早，趕緊往回運。先背最好的肉和最重的腿子回去。”
我砍了兩根結實的木棍，穿過捆好的肉塊，做成簡易的擔子。我和小九一人一頭，試了試分量，沉得嚇人，但還能勉強扛起來。我把剩下暫時不背的肉塊，儘量堆到一處灌木叢下的陰涼處，用大片樹葉厚厚地蓋上一層，又撒了些泥土掩蓋氣味。
“大黃，大黑！”我招呼它們，“走了，回家！”
聽到“回家”兩個字，它們立刻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我們扛起沉甸甸的肉擔子，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往回走。大黃和大黑一前一後，機警地護衛著我們。擔子壓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覺得氣喘，但看著走在前頭為我們開路、時不時回頭望我們一眼的大黃和大黑，心裡就多了份力氣。
回到山洞附近，已經是下午了。小嫻聽到動靜，早早掀開了洞口的藤蘿，看到我們扛著這麼大塊的肉回來，又驚又喜，趕緊上來幫忙卸擔子。
“天爺！這麼大塊肉！”她看著血糊淋淋的肉塊，眼睛都直了。
“趕緊處理！”我顧不上歇息，吩咐道，“小嫻，你去生火，燒水！小九，跟我再去背一趟！”
我們把肉放進山洞陰涼處，灌了幾口涼水，一刻不敢停，又轉身鑽進了林子。來來回回，整整跑了三趟！等到把最後一塊肉背回山洞，我和小九幾乎累癱在地上，胳膊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肩膀被木棍磨得又紅又腫，火辣辣地疼。
但看著山洞角落裡堆得滿滿的肉塊，聞著空氣中彌漫的、略帶腥氣的肉味，所有的疲憊好像都值得了。這下，這個冬天，至少開春前，我們都不用為肉食發愁了！那十一張嘴，總算有了最實在的著落！
小嫻已經燒好了一大鍋熱水。我們顧不上休息，又開始忙著處理這些肉。該抹鹽醃製的醃製，該掛起來風乾的風乾，下水內臟也得趕緊清洗收拾。山洞裡頓時忙成了一團，煙火氣、水汽、血腥氣混雜在一起，卻透著一股熱火朝天的生機。
大黃和大黑趴在山洞口，守著我們的勞動成果。我拿起兩塊最好的煮熟的肉，不能讓它們吃生肉，走到它們麵前，扔給它們：“喏，獎勵你們的！今天立功了！”
它們立刻撲上去，大口撕咬起來，發出滿足的嗚嗚聲。看著它們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裡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終於可以稍微鬆一鬆了。
這趟搏命，值了！這沉甸甸的血肉，就是我們在這大山裡，用汗水和膽氣換來的活下去的資本。日子再難，隻要肯拚，總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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