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頭幾天,我們心裡都揣著團火,天天掰著手指頭算爸媽回來的日子。山洞裡裡外外被我們收拾得溜光水滑,連那三頭野豬都被小九刷洗得皮毛鋥亮。可光等著也不是事兒,眼看年前還能再進趟山,我跟小九一合計,決定再往深裡走走。
這次我們瞄上了苗寨後山。那地方離我們這兒兩三公裡,隔著好幾道山梁,老輩子人都說邪性,平常沒人敢去。說是以前鬨過蠱,還有人說半夜能聽見女人哭。可越是沒人去的地方,好東西越多,蘑菇、藥材,指不定有啥寶貝。現在我們有大黃大黑跟著,心裡踏實不少。
這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我們就出發了。我腰裡彆著柴刀,小九拎著砍刀,背上背著空背簍。大黃和大黑興奮地跑在前麵,鼻子貼著地,不停地嗅著。山路越來越難走,灌木叢生,遮天蔽日的,光線都暗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我們踩在枯葉上的沙沙聲,和偶爾不知名鳥兒的怪叫。
走著走著,空氣裡忽然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怪味。說臭不是普通的臭,帶著點甜膩膩的腐爛氣息,又混著點草藥似的苦澀,聞著讓人頭皮發麻。大黃和大黑猛地停下腳步,耳朵豎得筆直,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顯得異常警惕。
“姐,啥味兒啊?這麼難聞。”小九捂住鼻子,皺緊了眉頭。
我心裡也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壯著膽子,跟著大黃大黑,小心翼翼地撥開前麵一人多高的雜草叢。
這一看,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草叢後麵的一片空地上,散落著幾個用已經發黑的稻草和褪色紅布包裹著的小小包袱。那刺鼻的臭味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有幾個包袱散開了,露出裡麵……裡麵竟然是已經乾癟發黑、看不出模樣的死嬰兒!小的跟貓崽差不多大,皮膚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眼睛的地方是兩個黑窟窿。還有一兩個包袱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扔下不久,高度腐爛,爬滿了白花花的蛆蟲,惡臭撲鼻!
“媽呀!”小九嚇得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臉瞬間慘白如紙。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腿肚子直轉筋,手心裡全是冷汗。
這……這就是寨子裡老人偷偷說的“私生蠱”?還是誰家養不起或者沒成形的娃,偷偷扔到這沒人來的鬼地方的?不管是啥,這場麵也太瘮人了!看著那些小小的、被隨意丟棄的屍體,我心裡又怕又堵得慌,像壓了塊大石頭。
大黃和大黑圍著那幾個包袱焦躁地轉圈,齜著牙,發出威脅的低吼,卻又不敢靠近,顯然也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和不安。
“姐……快……快走!”小九帶著哭腔,手腳並用地往後爬。
我也回過神來,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這地方不能待!一刻也不能待!我一把拉起嚇軟的小九,聲音發抖:“跑!快跑!”
我們倆也顧不上背簍了,扭頭就沒命地往山下跑。大黃和大黑緊隨其後,時不時回頭警惕地張望。我們跑得肺都要炸了,樹枝刮破了衣服和臉也感覺不到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鬼地方!
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跑出那片陰森的老林子,到了稍微開闊點的山路上,我們才敢停下來,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就在這時,山路拐彎處,慢悠悠地走過來幾個穿著靛藍色土布衣服、頭上包著厚厚頭帕的苗族老太婆。她們年紀都很大了,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像乾枯的樹皮。每人手裡都提著個小籃子,或者拄著拐杖。
看到我們這幾個慌裡慌張、從後山方向跑下來的生麵孔,她們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齊刷刷地盯在我們身上。那眼神,怎麼說呢,冷冰冰的,像毒蛇一樣,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厭惡?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狠。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們,看得人脊梁骨發涼。
我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僵在原地。她們也沒說話,就那麼看了我們足足有半分鐘,才又慢吞吞地挪動腳步,擦著我們身邊過去了。走過的時候,我甚至能聞到她們身上一股淡淡的、類似草藥的古怪味道。
直到她們走遠了,消失在路儘頭,我們才像被解了定身法一樣,活了過來。
“姐……她們……她們是苗寨的人嗎?眼神咋那麼嚇人?”小九心有餘悸地問,聲音還在抖。
我搖搖頭,心裡亂成一團麻。那些死嬰兒,這些眼神惡毒的老太婆,還有這邪門的後山……它們之間有沒有聯係?難道寨子裡關於苗寨蠱婆的傳說,都是真的?
我們不敢再多停留,一路小跑著回了鷹嘴崖。直到鑽進熟悉的山洞,看到迎上來的小嫻和灰姑娘它們,砰砰狂跳的心才稍微安穩了點。
“咋這麼早就回來了?還嚇成這樣?”小嫻看著我們狼狽的樣子,奇怪地問。
我跟小九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敢把在後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那種恐怖和惡心,我們自己承受就好了,不能再嚇到小嫻和小芳。
但這個下午,山洞裡的氣氛有點沉悶。我坐在洞口,看著遠處苗寨的方向,心裡沉甸甸的。這大山深處,藏著太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和危險。我們以為有了大黃大黑就安全了,可有些東西,比野獸更讓人害怕。
爸媽就要回來了,外麵的世界雖然精彩,可這山裡的陰影,卻好像無處不在。我們真的能順利等到團圓的那一天嗎?我摸了摸腰間冰涼的柴刀,第一次對這片從小長大的山林,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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