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我在學校裡都心神不寧。上課的時候,眼睛總忍不住往窗外瞟,耳朵也豎著,生怕聽到那個熟悉又刺耳的罵聲。心裡像揣了隻兔子,“怦怦”直跳,總覺得要出事。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下午放學鈴聲一響,我剛收拾好書包,去他們各個教室拉著小九和小嫻準備趕緊溜出校門,就看見冉老師臉色不太對勁地快步走進教室。他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語氣帶著擔憂:“平萍,你先彆急著走。你奶奶……她帶著你三叔四叔,在校門口等著呢。看樣子,來者不善。”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塊石頭直直墜了下去。該來的,還是來了!昨天我們躲著三叔四叔跑的事,果然捅了馬蜂窩!
小九和小嫻一聽,小臉“唰”地就白了,緊緊抓住我的衣角,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彆怕,”我用力握了握他們的手,手心冰涼,但聲音儘量保持鎮定,“有冉老師在呢。”
我們跟著冉老師,慢慢走到校門口。遠遠就看見奶奶邱桂英拄著拐棍,像尊門神似的堵在那兒。她那張布滿皺紋的陰陽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三角眼裡冒著凶光,嘴角向下撇著,一看就是來找茬的。她身後,一左一右站著三叔唐學祥和四叔唐學強。三叔低著頭,搓著手,有點不安的樣子。四叔則叉著腰,臉上帶著點不耐煩,還有一絲……被我們昨天“嫌棄”後掛不住的麵子帶來的惱火。旁邊還圍著幾個看熱鬨的寨鄰和放學的學生,指指點點的。
我們一出現,奶奶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立刻死死釘在了我身上。
“唐平萍!你個死丫頭!給老娘滾過來!”奶奶的罵聲像破鑼一樣炸開,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我臉上。
冉老師往前站了半步,擋在我們前麵,語氣儘量平和:“平萍奶奶,您這是乾什麼?有話好好說,彆嚇著孩子。”
“好好說?我跟這種沒大沒小的東西有什麼好說的!”奶奶用拐棍狠狠杵著地麵,發出“咚咚”的悶響,聲音尖厲刺耳,“冉老師,你給評評理!昨天我家學強、學祥從外麵辛苦回來,好心好意喊他們一聲,這三個小畜生倒好!跟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是什麼意思?啊?嫌棄他們叔叔從外麵回來,身上帶晦氣是不是?!我們老唐家的臉都讓他們丟儘了!”
她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
四叔在一旁幫腔,語氣帶著委屈和火氣:“就是!冉老師,你看這事鬨的!我們當叔叔的,大老遠回來,連自家侄女侄兒的麵都見不著,還被當瘟神一樣躲著!這像話嗎?”
三叔沒吭聲,隻是不安地挪了挪腳。
周圍看熱鬨的人議論紛紛,有的同情,有的看笑話。
我心裡又氣又恨。他們根本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跑,或者,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隻覺得丟了麵子,要來找回場子!
冉老師皺著眉,試圖解釋:“平萍奶奶,您消消氣。現在是非常時期,寨子裡對從外麵回來的人有些擔心,也是正常的。平萍他們年紀小,害怕也是……”
“放屁!”奶奶粗暴地打斷冉老師的話,根本不聽解釋,“什麼非常時期?我看就是這三個小畜生翅膀硬了,六親不認!今天要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以後還得了?!”
她猛地轉向我,那雙三角眼死死盯著我,像要噴出火來,聲音卻突然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冰冷的、威脅的意味,一字一頓地說:
“唐平萍,你給老娘聽好了!你們鷹嘴崖那山洞,不是挺寬敞嗎?你三叔、四叔剛從廣東回來,按寨子裡的規矩,得隔離幾天!沒地方去,就讓他們去你們那兒住幾天!”她還以為我們還住在鷹嘴崖山洞呢?這樣挺好的,至少知道她目前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搬家了,
我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還想霸占我們的山洞?!
奶奶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繼續用那種陰冷的聲音說,唾沫星子濺到我臉上:“還有!你們鷹嘴崖山洞裡那些醃肉、山貨、藥材,聽著,全部給我拿下山來!一家人,有福同享!放在你們那兒那麼多你們也吃不完!”拿下山孝敬老娘!她說的理所當然,太搞笑了…
我渾身的血都往頭上湧,氣得渾身發抖!他們不僅要搶我們的窩,還要搶我們活命的口糧和指望!
奶奶看著我憤怒又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絲惡毒的冷笑,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隻有我們站得近的幾個人能聽見:
她壓低聲音“小賤貨,彆給臉不要臉!乖乖照老娘的話做,大家麵子上都好看!要是不聽話……”
她頓了頓,拐棍用力杵了一下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