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瑾仙根本不容兩人躲藏,隻輕飄飄一句話便叫雷無桀徑直從屋簷上朝他撲去,而想要攔住他的蕭瑟就這麼被他清楚地看到了。
躲過雷無桀倉促間幾無章法的攻擊,瑾仙默不作聲地看了蕭瑟片刻,最終隻念了兩句詩便帶著手下人離開,臨走之時還不忘提醒無心追兵就要趕上,勸他早作打算。】
“涼風率已厲,遊子寒無衣?”雷夢殺將這句詩翻來覆去念了幾遍,甚至連發音都已經研究過一遍,也仍舊不解其意,隻好轉頭去問謝宣:“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謝宣聞言,隻聳了聳肩。
“若這是他二人事先約定過的暗號,你那拆解方式也是無用。”
他說著,眼神微閃:“不過,若是另一種可能……那麼,你現在也不必往深了去想,隻看它表層意思即可。”
見到雷夢殺沒再說話了,隻低著頭嘀咕著什麼,柳月也插了句嘴: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瑾仙公公與蕭瑟之間的關係想必都不普通。隻是,蕭瑟並沒選擇在一開始便下來,這事想來也很有趣啊。”
【眼見著瑾仙等人走了,無心朝著王人孫看過去,但見對方自覺盤腿坐在地上,雙手舉起伴隨了自己幾十年的刀遞予無心,儼然是一副引頸受戮之態。
無心垂眸,眼前閃過當初突遭變故的自己叫嚷著要殺死這個叛徒的情景,手撫在刀柄上,又一觸即分,隻朝著旁邊走去。】
“當年他竟然已經五歲了麼……”葉鼎之失神地喃喃出聲:
“我原本還在想,興許那時他還小,沒了我這個父親,傷心一會兒,也就隨著時間淡忘了。
哪怕後麵又從彆人口中聽說我的事情,沒有經曆過這些的記憶,也不會有多少實感的。可是……”
“雲哥!”安撫性地握上他的手,百裡東君的目光含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而葉鼎之隻是平複了片刻心情,便側過臉去,朝著他露出一個笑來。
“無事。”葉鼎之說著,目光又像是黏著在光幕上一般,隻盯著無心的臉龐:
“也不知那個我與忘憂大師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若不是有他在,安世一路走來想必會更加艱難了。
忘憂大師將他教養得很好,知禮節,懂進退,年紀輕輕便有了這樣一身好武藝,足以在大部分同齡人中脫穎而出。若說光幕中的那個我給了他什麼好的,想必也就是這個了吧。”
“我開始有些搞不懂了,”雷夢殺一邊看著光幕,一邊對著身旁人嘀咕道:
“這王人孫看起來跟葉鼎之一家關係不錯,自己在做出背刺的事情之後又這般後悔,既如此,一開始又為何要去做呢?
在他背叛葉鼎之之前,魔教東征就已經被百裡東君阻止了啊,他搞這麼一出也不過是加快了葉鼎之的死亡而已,自己又沒討到什麼好,隻在這寺裡做了個酒肉和尚,何苦來呢?”
謝宣聽了,語氣淡淡道:“興許是因為,他是個有些良知,也有些軟弱的普通人吧。這種人被旁人裹挾卷入是非洪流的下場,不外乎如此。”
【無心沒再多為難他,直言要大梵音寺準備一場三日後的法事,指定由王人孫來主持。
運起輕功離開前,他還不忘提醒對方儘早離去,免得在十二年後再度重蹈覆轍。
蕭瑟見人一下子沒了蹤影,剛提議與雷無桀一道開溜,便又被無心叫住,隻得跟上。】
洛軒見此,饒有興致地道:“你們猜,這蕭瑟的提議,究竟是有心如此,還是哄無桀那孩子的?”
雷夢殺聽了他的話,直接被嗆得咳嗽起來,剛準備說話卻又被謝宣搶了先:
“就他那樣子,精得像個狐狸似的,若真像脫身會沒辦法?
我看啊,就像當初他對著他師父說的那樣,蕭瑟本身跟著無心,就是有自己的打算在的,這話也不過哄哄那傻孩子罷了。
想必到了現在,也就隻有他還不曉得這兩人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吧?”
“喂!你說誰傻孩子呢!”
一把按下幾乎要跳起來的雷夢殺,謝宣哥倆好般樂嗬嗬搭著他的肩說道:
“害,那又如何?他們兩個心性並不壞,又不會害他,真要遇到些什麼還會為他兜底,無桀也算不上虧啊。”
【當天晚上,無心三人尋了個平坦地界生起火來,圍坐在火堆旁從翻滾著沸水的鍋子內撈起煮熟的東西來吃。
他們說著說著,便聊到無心身上。
小和尚仍舊是那一副平靜麵龐,將師父忘憂大師的生平並自己的身世儘皆娓娓道來,更兼有蕭瑟在一旁補充;
不多時,在場唯一一個還被蒙在鼓裡的人就完全清楚了無心現下的處境。】
“看來,無心已經比較信任他們兩人了啊。”司空長風歎道:“隻是不知,此事究竟是好是壞了。”
雨生魔看了一眼葉鼎之,狀若漫不經心地道:“有些事情,願意說出來總是好的。若是一直藏在心裡,人都是會憋壞的。發泄出來之後,反倒會好受許多。”
葉鼎之微垂著眼,想起當初自己眼見著家人儘數隕難之後,第一次放聲痛哭就是在師父麵前,心中不由得劃過一股暖流,卻又止不住地覺得酸楚——
上天似乎偏偏薄待他們葉家人。
他即是年幼失孤,而葉安世的遭遇也大抵如此,除去尚還不曾確定下來身份的另一位血親,他所有的一切也被迫在五歲那年失去了。
何其不公。
他偏不要如此,哪怕是為了他的兒子。
【無心憶起忘憂大師為保下自己,麵對各大勢力的逼迫日夜憂思,最終被活活逼死的往事,一時間淚盈於眶;
可蕭瑟兩人再問他為何要將他們牽扯進來之時卻還是堅持著之前的說法。
蕭瑟兩人自是不滿,可剛說了他一句,雷無桀便直愣愣接口道:“這一點,你們兩個是一樣的。”
蕭瑟幾乎是氣笑了,無心卻驟地轉身,使著輕功上了不遠處一座高大的石拱門頂上,張口吟詩之時瞧著頗具仙風道骨,實乃高手之姿,蕭瑟亦忍不住開口打趣。
閒話說完後,無心方才正經起來,直言他看兩人正是世間少有的、能夠不受心魔引侵擾之人,又不願羅刹堂功法失傳,故而想要傳授他們一人一樣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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