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紙,將床榻上的灰蓮照得晶瑩剔透。我支起身子,盯著這憑空出現的異物,昨夜那銀衣女子的話語猶在耳邊。
時候未到呢...
我伸手去碰花瓣,指尖剛觸及,整朵蓮花突然坍縮成水銀狀的液體,順著我手指爬上手臂。冰涼刺骨的感覺瞬間竄到天靈蓋,我想甩卻甩不掉,眼睜睜看著它滲入皮膚。
見鬼!
手臂內側漸漸浮現出銀色紋路,像是有支無形的筆在皮下勾畫。先是花萼,再是花瓣,最後是三點金黃花蕊——赫然是朵微縮版的三色蓮!
更詭異的是,原本空蕩蕩的丹田突然湧出一股暖流。這感覺太熟悉了,是《太虛真經》的內力!我下意識並指成劍,朝窗外一劃。
嗤——
三尺外的梨樹應聲斷成兩截,斷口平滑如鏡。我呆坐在床沿,看著自己微微發光的指尖。這一劍的威力,抵得上從前三成功力。
寧娘子!劉嬸的大嗓門在院外響起,快去看看,張老三出事了!
我慌忙套上外衣,那銀蓮紋在袖中微微發燙。剛推開院門,就被劉嬸拽著往村東跑。這婦人手勁奇大,捏得我銀蓮紋的位置火燒般疼。
今早他家娃兒去送飯,發現人直挺挺躺在床上...劉嬸邊跑邊喘,眼睛成了灰石頭,胸口還...
話音戛然而止。張老三的茅屋前已圍滿村民,幾個膽小的婦人正捂著臉乾嘔。我擠進人群,隻見獵戶張老三仰臥在床,雙目果然變成了灰晶,在晨光下泛著詭異光澤。
但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他敞開的衣襟下,心口處赫然浮現著朵三色蓮印!與我曾經的一模一樣,隻是色澤暗淡,像是褪了色的刺青。
讓讓!裡正來了!
人群分開條道。白發蒼蒼的裡正拄著拐杖進來,看到屍體後倒吸涼氣:這...這是遭了邪祟啊!
我趁亂湊近觀察。張老三右手緊攥成拳,指縫間露出一點銀光。裝作扶案幾,我飛快掰開他僵硬的手指——是片銀箔,上麵刻著第二瓣三個小字。
寧娘子彆碰!裡正突然厲喝,你手上...
我低頭一看,袖口不知何時卷起,露出手臂內側的銀蓮紋。在場所有人都盯著這發光的紋路,空氣瞬間凝固。
是她!張老三的婆娘突然尖叫,昨晚我起夜,看見她家院裡有銀光!
人群地退開,仿佛我身上帶著瘟疫。劉嬸的眼神也變得驚疑不定,悄悄鬆開了拽著我的手。
我整夜在家...話到一半突然噎住。難道那銀衣女子真來過村裡?我手臂上的銀蓮紋又作何解釋?
裡正的老眼在我和屍體間來回掃視,最終歎了口氣:去請青雲觀的道長來看看吧。寧娘子,這幾日...你暫且彆出門了。
說是,可他眼神分明在說。我默默退出屋子,背後傳來此起彼伏的等低語。
回屋拴上門,我立刻檢查那片銀箔。除了第二瓣外,邊緣還有行小字:山神廟,子時。
手臂銀蓮紋突然灼痛起來。我擼起袖子,驚見紋路竟向外蔓延了幾分,像是植物在生長。更可怕的是,隨著紋路擴展,丹田內力又渾厚了些。
這算什麼?我對著空氣發問,用性命澆灌的蓮花?
窗外傳來撲翅聲。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落在窗台,腿上綁著細竹管。拆開一看,是沐清影的字跡:
蕭雲右眼異變,遇月光則獸化。九指醫仙言需灰蓮露為引,速尋。
竹管裡還藏著幅小像,畫的是蕭雲現狀。他左眼依舊清明,右眼卻變成獸瞳,眼角蔓延出灰色紋路。我指尖撫過畫像,胸口突然絞痛——不是比喻,是真有股力量在撕扯心臟!
黃昏時分,我佯裝安睡,等監視的村民散去後,悄悄翻窗出屋。手臂銀蓮紋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像是為我引路。奇怪的是,紋路越亮,體內內力流轉越順暢,甚至比從前更加精純。
山神廟在青萍山腰,荒廢多年。推開斑駁的木門,黴味混著塵土撲麵而來。供桌上的情景讓我寒毛直豎——七盞青銅蓮燈排成北鬥狀,其中兩盞亮著幽藍火焰。
湊近看,燈座上刻著名字。第一盞是我的,第二盞是張老三的。其餘五盞分彆刻著四個姓氏,最後一盞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