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上古妖皇遺蛻”的說辭,此刻顯得無比沉重。能斬殺妖皇的存在,又是何等人物?這份機緣,是福是禍?
蕭銘收回儲物戒指,將那枚玉盒重新推到她手中,聲音放緩了些:“師姐,收下吧。你為火毒所困,修為停滯多年,此丹或可助你破境。”
墨靈萱看著手中的玉盒,又看看眼前神色坦然的蕭銘,心中五味雜陳。她深吸一口氣,終是將玉盒緊緊攥在手裡,鄭重道:“好。這份情,我記下了。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可再讓第三人曉得!你那些靈石,也切勿顯露人前,否則必有殺身之禍!”
“我省得。”蕭銘點頭。
見他應下,墨靈萱才略微安心,轉身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隻是那背影,不複往日的瀟灑,反倒有幾分倉促。
翌日,洛水城,萬寶閣。
頂層靜室之內,茶香嫋嫋。蕭銘依舊是一身黑袍,安坐於主位。他對麵,萬寶閣閣主魏坤,正滿麵紅光地陪坐著。此人正是昨夜那錦袍老者,錢四海不過是他在明麵上的化名。
“蕭先生,您真是我們萬寶閣的貴人啊!”魏坤搓著手,笑得合不攏嘴,“昨夜那枚‘幻空鱗’,不僅拍出天價,更讓我閣聲威大震。今日一早,城中幾大世家都派人前來,詢問是否還有類似寶物。”
蕭銘指尖輕叩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沙啞的聲音響起:“我來取剩下的東西。”
昨夜,他除了寄拍幻空鱗,還與魏坤達成了另一筆交易——出售千幻蛇妖皇的其餘材料。蛇皮、蛇骨、蛇膽,無一不是煉器煉丹的上品。因數額巨大,魏坤當時無法立刻拿出所有靈石,便約定今日結清。
“早已備好,早已備好!”魏坤連忙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更為精致的儲物手鐲,雙手奉上,“先生,此內共計十五萬中品靈石,您請過目。另外,昨夜與您競價的乃是天風宗的少主,林家之事,天風宗那邊已傳話過來,絕不會讓先生在洛水城受到半分滋擾。”
蕭銘神識一掃,確認數目無誤,便將手鐲收起。正欲起身告辭,靜室的門卻被“砰”的一聲猛然推開。
一名管事連滾爬爬地闖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都在發顫:“閣……閣主!城主府的人來了!城主……親至!”
魏坤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猛地站起:“你說什麼?城主林嘯天親自來了?”
話音未落,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已由遠及近。伴隨著甲胄摩擦的輕響,兩道身影出現在靜室門口。
為首一人,年約五旬,身著暗金色城主正袍,麵容方正,不怒自威。他行走間龍行虎步,一雙眼眸深邃如海,看似平靜,卻仿佛能洞察人心。此人正是洛水城之主,修為已至靈王後期的林嘯天。
而在他身側,則是一名身著華貴錦衣的青年。青年麵容俊朗,神色間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倨傲。他氣息雄渾,周身靈力隱隱有沸騰之兆,竟是一名剛剛突破,根基尚不穩固的靈皇!此人,便是林嘯天之子,洛水城少城主,林辰。
“魏閣主,林某不請自來,還望見諒。”林嘯天聲音洪亮,目光卻第一時間越過躬身行禮的魏坤,落在了那身披黑袍、靜坐不動的蕭銘身上。
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
以他靈王後期的感知,竟完全看不透此人深淺。神識探去,如石沉大海,仿佛眼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虛無的深淵。
好厲害的斂息之法,或是……遠超自己想象的修為!
魏坤心中叫苦不迭,連忙上前解釋:“城主大人言重了,您大駕光光臨,小店蓬蓽生輝。這位是小店的貴客,蕭先生。”
林嘯天微微頷首,對著蕭銘拱了拱手,姿態放得很平:“原來是蕭先生,久仰。林某今日前來,是為了一樁關乎我洛水城安危的大事,想向先生請教一二。”
他語氣客氣,話語中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官方威嚴。
黑袍之下,蕭銘沒有言語,隻是那叩擊桌麵的手指,停頓了一瞬。
林嘯天身旁的林辰,卻早已不耐。他上下打量著蕭銘,見其身形佝僂,氣息微弱,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他上前一步,冷聲道:“父親何必與他多言。我洛水城百年未見妖皇蹤跡,此人卻能拿出妖皇材料拍賣。其來曆必然可疑!拿下審問一番,自然水落石出!”
“辰兒,退下!”林嘯天低聲喝止,但為時已晚。
林辰身上那屬於新晉靈皇的威壓,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
轟!
整間靜室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成了鐵塊,桌上的茶杯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牆壁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那股狂暴而駁雜的靈壓,如同一座大山,徑直朝著蕭銘當頭壓下!
魏坤在這股威壓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退數步,靠著牆壁才勉強站穩,心中駭然。少城主竟已是靈皇!
林辰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他要看看,這個故作神秘的家夥,在這絕對的力量麵前,如何跪地求饒!
然而,預想中的場景並未出現。
黑袍人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那足以壓垮一座山峰的靈皇威壓,不過是拂麵的清風。他身前的桌案,在他袍袖的籠罩下,竟也完好無損。
林辰的笑容僵在臉上。
黑袍之下,蕭銘緩緩抬起頭。那沙啞蒼老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質感,穿透了狂暴的靈壓,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你,在找死麼?”
靜室之內,空氣凝固如鐵。
那一句“你,在找死麼”,如同一根無形的鋼針,穿透了林辰狂暴的靈皇威壓,精準地刺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魏坤隻覺渾身血液刹那間涼透,他身為萬寶閣主,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可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如墜冰窟。那聲音不響,卻仿佛直接在他神魂深處炸開,讓他連維持臉上那職業性的笑容都變得無比艱難,嘴角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
林嘯天瞳孔猛地一縮。
他與魏坤不同,他站在靈王後期的頂峰,一隻腳已踏入皇境門檻。在那句話響起的瞬間,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非靈力、非神識,卻遠比二者更為古老、更為崇高的意誌,自那黑袍之下淡然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