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盯著蕭銘看了半晌,又瞥了一眼地上那確實沾著露水的草藥,最終不耐煩地一揮手:“滾滾滾!算你運氣好!下次再讓老子看見你形跡可疑,定不輕饒!”
那散修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撿起藥簍,對著蕭銘千恩萬謝地作了幾個揖,便慌不擇路地擠進人群消失了。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幾句話化解於無形。
白酥雪滿眼都是小星星,湊到蕭銘身邊,壓低聲音道:“師兄,你好厲害啊!動動嘴皮子就把那凶神惡煞的家夥說跑了!”
蕭銘笑了笑,沒說話。
墨靈萱則深深地看了蕭銘一眼,眸光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沒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隻知埋頭修煉的小師弟,竟有如此急智與膽色。這份處變不驚的老練,遠不是一個普通外門弟子該有的。不過,她也隻當是蕭銘心思縝密,並未多想。
“走吧,彆耽擱了。”她壓下心頭那點異樣,帶著二人順利進了城。
天玄宗在洛水城的彆院,位於城東一處清幽之地,名為“青蓮小築”,是個三進的院子,雅致清淨。
三人剛安頓下來,還未及喘口氣,院外便傳來了通報聲。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領著一個身穿城主府服飾的仆從,恭敬地站在了門外。
“請問,天玄宗青蓮峰的墨靈萱仙子可在此處?”
墨靈萱聞聲走出正廳,白酥雪和蕭銘也跟了出來。
那仆從見到墨靈萱,立刻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份由燙金絲線封口的請柬,態度極為恭敬:“墨仙子,我家城主大人聽聞仙子駕臨洛水城,特命小的送來請柬。三日後,城主府將為少城主林辰晉升靈皇設宴慶賀,廣邀城中各派才俊,懇請仙子屆時務必賞光。”
晉升靈皇的慶功宴?
白酥雪“哇”了一聲,靈皇強者,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
墨靈萱接過那封分量不輕的請柬,入手微沉。她指尖拂過上麵精致的紋路,秀眉卻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她一個初來乍到的靈王,雖是天玄宗真傳,但也不至於讓城主府如此鄭重其事,第一時間就派人送來請柬。
這場所謂的“喜宴”,恐怕不隻是慶賀那麼簡單。
墨靈萱收下請柬,神色平靜地打發走了城主府的仆從。
“靈皇的慶功宴!”白酥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方才在城門口見到的肅殺景象早已被拋到腦後。她一把抓住蕭銘的胳膊,興奮地搖晃著,“師兄,那可是靈皇強者啊!我們也要去嗎?得穿什麼才好?總不能穿著宗門服飾去吧,太土了!”
墨靈萱看著她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有些無奈,但還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小布袋,拋給了她:“這裡麵有些靈石,你們去城裡最大的商會‘萬寶閣’逛逛,置辦一身得體的行頭。記住,不許惹事。”
“大師姐萬歲!”白酥雪歡呼一聲,掂了掂沉甸甸的布袋,財迷的小臉上樂開了花,拉著蕭銘就往外跑。
萬寶閣內,瓊樓玉宇,寶光流轉,比天玄宗的藏寶閣還要氣派。白酥雪徹底看花了眼,一會兒摸摸流光溢彩的法衣,一會兒又瞧瞧靈氣逼人的首飾。
“師兄你看這件裙子,水雲紗做的,摸起來好舒服……什麼?三百下品靈石?!”她看到價簽,立刻像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咋舌道,“就幾尺破布,怎麼比我偷……比我賣掉的靈酒還貴!”
蕭銘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一會兒驚歎於寶物的華美,一會兒又心疼於高昂的價格,覺得頗為有趣。
最終,白酥雪的目光落在了一支通體碧綠的靈玉發簪上。發簪雕工精巧,靈氣內蘊,最關鍵的是,價格還在她能“忍痛”接受的範圍內。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發簪,正要在發間比劃,一隻修長但用力的手卻從旁伸來,一把將發簪奪了過去。
“這支簪子,本小姐要了。”
一個穿著火紅長裙的華麗女修,揚著下巴,輕蔑地打量著白酥雪和蕭銘身上樸素的青蓮峰服飾。
“你乾什麼!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白酥雪氣得臉頰鼓鼓。
“先來後到?”紅裙女修嗤笑一聲,身旁的護衛立刻上前一步,氣勢洶洶,“在洛水城,我烈火門看上的東西,就是我烈火門的。你們天玄宗這些外來戶,最好認清自己的位置。”
言語間的鄙夷與不屑,毫不掩飾。
“你!”白酥雪氣急,卻被對方護衛身上散發出的靈師修為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那名護衛見狀,臉上露出獰笑,伸手就要推開擋路的白酥雪:“滾開,彆礙著我們家小姐。”
他的手剛伸到一半,一隻手掌便橫亙在了他與白酥雪之間。蕭銘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師妹身前,紋絲不動。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平靜地抬眼,看了那名護衛一眼。
護衛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靈氣九段的宗門弟子,而是一頭自亙古黑淵中蘇醒的洪荒巨獸。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屍山血海。一股無法言喻的冰冷與死寂,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起來,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喉嚨裡咯咯作響,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想後退,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你……你還愣著乾什麼!”紅裙女修察覺到護衛的異樣,有些惱怒地催促。
但她很快也發現了不對勁。自己那平日裡仗著靈師修為耀武揚威的護衛,此刻竟麵無人色,仿佛見了鬼一般。她再看向那個平平無奇的青衫少年,對方依舊隻是靜靜地站著,那份超乎尋常的鎮定,讓她心裡莫名發毛。
“哼,一支破簪子而已,本小姐才不稀罕!”紅裙女修雖然心中驚疑,嘴上卻不肯認輸。她惡狠狠地瞪了白酥雪一眼,撂下一句狠話,“宴會上我們走著瞧!”
說罷,她便拉著那還在失魂落魄的護衛,悻悻離去。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白酥雪才回過神來,好奇地戳了戳蕭銘的胳膊:“師兄,你好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就那麼看著你,自己就嚇跑了?”
“或許是昨天沒睡好。”蕭銘隨口應付了一句,將那支靈玉發簪拿起,遞給白酥雪,“喜歡就買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