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棟那“看星星晃眼”的後遺症，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並且症狀開始多樣化、生活化。
首先遭殃的是省委常委會會議室。
那天上午陽光正好，窗簾拉開，室內光線充足柔和。祁國棟坐在主位，聽取關於全省季度經濟數據的彙報。聽著聽著，他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抬手打斷了彙報。
“等一下，”他神色嚴肅，目光在會議室裡掃視一圈，“同誌們，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這燈，格外刺眼？”
眾人一愣，齊刷刷抬頭看向天花板上那排用了好幾年、光線溫和的ed燈管。
秘書長試探性地回答：“書記，燈……還是以前的燈啊？”
“不對，”祁國棟堅定地搖頭，甚至微微眯起了眼，“肯定比平時亮！晃得我眼睛疼，思路都打斷了。能不能……調暗點？或者關掉幾排？”
工作人員雖然滿腹狐疑，還是依言關掉了一半的燈。會議室頓時暗了下來，幾位年紀稍大的常委甚至默默掏出了老花鏡。
祁國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嗯，這下舒服多了，光線剛剛好，適合思考宏大……呃，適合思考經濟問題！”眾人麵麵相覷，隻能在昏暗的光線裡，努力辨認著報表上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症狀很快蔓延到他的辦公室。
秘書小陳抱著一摞文件進去，發現祁書記竟然……戴著副墨鏡在批閱文件！
“書記，您這是……”小陳差點咬到舌頭。
祁國棟從墨鏡上方抬起眼皮，語氣自然：“哦，小陳啊。沒事，最近眼睛有點畏光，這樣看著舒服。”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看那些關於……嗯……未來規劃的文件時，特彆需要保護一下視力。”
小陳看著窗外陰沉的天氣，以及辦公室裡絕對稱不上強烈的光線，默默把文件放下，退出去時貼心地把門帶上了。他內心瘋狂呐喊：書記！您這畏的是哪種“光”啊？！是未來的榮光太刺眼了嗎？！
最絕的是在家裡。
晚上，祁國棟難得準時下班，心情頗好地表示要親自下廚給家人露一手。黃莉雅和孩子們自然是熱烈歡迎。
他係上圍裙，架勢十足地站在灶台前。黃莉雅在旁邊幫忙打下手，切著菜，隨口問：“國棟，需要開抽油煙機嗎？”
祁國棟正盯著鍋裡的油，神情專注如同在審視一份戰略藍圖。聞言，他頭也不回，手臂一揮，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不！開浴霸！”
黃莉雅手一抖，菜刀差點切到手指。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自己丈夫在廚房灶台前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乾乾淨淨、毫無蒸汽的廚房，聲音都變了調：“祁國棟！你……你有病啊……你在廚房開什麼浴霸？！而且浴霸在衛生間啊！”
祁安和小雲舒也好奇地跑過來，仰著小臉看著爸爸。
祁國棟這才恍然回神，自己也愣住了，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頂燈，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極其尷尬的神色，但很快被他用乾咳掩飾過去。
“咳咳……口誤，口誤！是開燈，開燈！”他連忙找補，手忙腳亂地去按牆壁上普通的照明開關，嘴裡還嘟囔著，“我就是覺得……需要更亮堂一點，更……溫暖一點的氣氛……”
黃莉雅看著丈夫那副明明心裡藏著驚天秘密、以至於行為邏輯都開始混亂的樣子，是又好氣又好笑。她走過去，無奈地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行了行了，知道你現在看什麼都覺得‘光芒萬丈’……但咱家廚房真沒裝浴霸，委屈您將就一下普通燈光吧？”
祁國棟老臉一紅，訕訕地笑了笑，埋頭專注於炒菜，不敢再亂說話了。
第二天，孫陸雨聽說了“廚房呼叫浴霸”事件，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溜下去。他特意跑到祁國棟辦公室，繞著辦公桌走了一圈，然後湊近了，故作嚴肅地上下打量他，最後壓低聲音，用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問道：
“祁書記……您老實交代……您最近……是不是走哪兒都偷偷把浴霸開開了？不然怎麼看啥都‘晃眼睛’？”
祁國棟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廝是在調侃自己，抓起桌上的文件作勢要打，笑罵道：“滾蛋！你才開浴霸！我這是……這是高瞻遠矚，目光如炬！懂不懂！”
“懂，懂！”孫陸雨一邊笑著躲開，一邊點頭，“炬得都快趕上探照燈了！再這麼‘炬’下去，我怕您晚上出門都不用帶路燈了！”
兩人笑鬨一陣，祁國棟心裡的那點憋悶似乎也消散了不少。他望著窗外，眼神依舊明亮，卻帶著一絲無奈的暖意，低聲笑道：
“唉……這未來的‘光’啊……實在是太……太他娘的晃眼了……還得再忍兩個月……”
孫陸雨收起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看來，在秘密正式揭曉之前，高橋省的各位，還得繼續忍受他們這位時不時被“未來光芒”晃得行為藝術化的省委書記。而“祁書記，您是不是開浴霸了？”也成功取代了“看星星”，成為內部最新的接頭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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