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著黑邊的時候,林宇動了身。那根鋼管硌在後腰,金屬片貼著胸口藏得嚴實。傷腿比昨兒個更不聽話了,每挪一步都像是有人拿銼刀在骨頭上磨。垃圾坡的臭味老遠就嗆鼻子,像是瘟死的耗子混著鐵鏽漚爛了的味兒。
那破巴士歪在垃圾坡後身,半個身子都陷進泥裡。鐵皮鏽得沒一塊好肉,窗玻璃碎得精光,軲轆早不知被哪個缺德鬼卸走了,活脫脫一副被掏空內臟的骨架。天光暗沉,它黑黢黢地戳在那兒,死氣沉沉。
林宇沒直接過去。他貓腰蹲在一摞廢輪胎後頭,眯眼打量著。四下安靜得嚇人,隻有風從破車窗鑽進去的嗚咽。約莫過了半袋煙的工夫,巴士尾巴那兒突然亮起一點光——是老式煤油火機的火苗,晃了三下,又滅了。
他撐著輪胎站起身,一瘸一拐湊過去。巴士底盤爛了好幾個窟窿,他彎腰鑽進去,裡頭比外頭還暗,鐵鏽和黴爛味直衝腦門。
來得倒準。角落裡響起矮個子那把破鑼嗓子。他蹲在個拆剩的座椅架子上,手裡的火機啪嗒又亮了,火苗跳著映在他油光光的臉上。東西帶了?
林宇沒吭氣,隻把金屬片掏出來,在火光前頭晃了晃。
矮個子眯縫起眼,喉結上下滾了滾。誠意呢?
你要啥誠意?
火機啪地合上,黑暗重新潑下來。矮個子的聲音在黑暗裡飄著:北邊巷子,數第三個垃圾箱底下,有個油紙包。你去拿來。
裡頭是啥?
用不著你操心。矮個子嗤笑,要麼現在去,要麼滾蛋。
林宇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往外挪。傷腿在窄巴地方轉不開,膝蓋哐當撞在突出來的鐵架上,疼得他牙縫裡嘶嘶抽氣。
矮個子突然又叫住他,彆讓人瞅見。特彆是那些穿灰狗皮的。
鑽出巴士時,夜風刮在臉上,帶著股冰涼的寒意。北邊的巷子更偏,連垃圾坡那點煤油燈光都照不過來。林宇貼著牆根慢慢挪騰,每個黑影都讓他汗毛倒豎。
第三個垃圾箱歪在牆犄角,散著餿臭。他單腿跪下去,伸手往底下掏摸。汙泥糊滿了袖口,指頭碰著個硬物——用油紙包得死緊,巴掌大小。
正要抽手,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他立馬蜷身縮進垃圾箱影子裡,大氣不敢出。兩個巡邏隊員拎著電棍走過,棍頭在黑暗裡閃著幽藍的光。
......說是丟了個要緊零件。一個聲音說。
關咱屁事,這鬼地方......
聲音遠了。林宇等腳步聲徹底沒了,才慢慢爬出來。油紙包揣進懷裡,沉甸甸的。
回到破巴士時,矮個子還蹲在老地方。這回他點了半截蠟燭,黏在鏽穿的車架上。
沒撞上麻煩?矮個子盯著他糊滿汙泥的褲腿。
林宇把油紙包遞過去。矮個子接過來,卻不急著拆,反倒湊到燭光下細看封口的火漆。
知道為啥挑你麼?他突然問。
林宇搖頭。
就因為你這副德行,矮個子咧開嘴,黃黑的牙露出來,沒人會疑心個瘸子是去順東西的。
他小心地剝開油紙。裡頭是幾塊銀亮的金屬件,還有張疊著的紙條。矮個子飛快掃了眼紙條,隨手扔進燭火裡。火苗噌地竄起,瞬間把紙吞沒了。
明兒個這時候,矮個子把元件揣進懷裡,備足三天的口糧,還是這兒。
然後呢?
然後?矮個子一口吹滅蠟燭,黑暗劈頭蓋臉壓下來,那就看你小子的命硬不硬了。
鑽出巴士時,林宇的傷腿疼得幾乎站不住。他靠在鏽穿的車身上,望著垃圾坡上空那輪被汙濁空氣擰巴了的月亮。油紙包裡的東西肯定來路不正,矮個子要的,就是把他拽進這灘渾水。
夜風更冷了。他攥緊懷裡的金屬片,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這條路,踩上去就再難拔腿了。
喜歡新手法醫的破案之旅請大家收藏:()新手法醫的破案之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