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裡的死寂被無限放大。林宇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岩壁,手中那枚顱骨空洞的眼窩仿佛正凝視著他,與十年前那黃綠色的微弱熒光一同,訴說著一段被徹底抹除的恐怖過往。
標記。呼應。殺戮。
這個組織,或者說這個被稱為“雨師”的存在,其觸須延伸的時間與殘酷程度,遠超他最壞的想象。父親窺見的,或許隻是冰山浮出水麵的刹那微光。
而那把藏有秘密的解剖刀……
他的目光落在刀柄末端。那兩片冰冷的金屬薄片和黑色軟絲,此刻在他感知中,仿佛帶著某種沉睡活物般的蟄伏感。
洞外,雨聲漸瀝,但另一種聲音,正極其細微地滲透進來。
不是腳步聲。是更輕、更分散的窸窣聲,像是許多片葉子在同時被輕輕翻動,又像是某種細小的爪牙刮擦著岩石和樹皮。
正在靠近。從四麵八方。
他們改變了策略。不再是大張旗鼓的搜捕,而是更陰險、更縝密的合圍。像一張正在無聲收攏的網。
林宇的心臟驟然縮緊。他輕輕放下顱骨,悄無聲息地移動到洞口下方,透過荊棘和藤蔓的縫隙向外望去。
灰蒙的晨光中,霧氣流動。林間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一些低矮的灌木叢在不規則地晃動,但看不到明確的人影。隻有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的窸窣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某種驅趕戰術?用人力拉網式搜索,將他逼向某個預設的絕地?
不。不像。
他屏住呼吸,將視覺和聽覺提升到極限。
突然,在他左側方不到二十米的一處灌木後,一道極細微的、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暗色身影極快地閃動了一下,動作僵硬得不似人類,隨即又沒入植被之後。
緊接著,右前方也出現了類似的、快如鬼魅的閃現。
不是人!
至少不完全是!
那是什麼?遙控設備?無人機?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生起的那堆小火絨,雖然短暫,但其散發的熱量或者某種信號,在對方擁有的技術麵前,無異於黑暗中的燈塔!
這個洞穴不再安全。它已經成了陷阱的中心。
他必須立刻離開!
但往哪裡逃?外麵那張正在收攏的“網”,幾乎封死了所有方向。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解剖刀。
那個留下這把刀的人,預見到了這種絕境嗎?這刀柄裡的東西,究竟是最後的希望,還是加速死亡的催命符?
沒有時間猶豫了。
窸窣聲已經到了洞口附近,他甚至能聽到枯葉被碾碎的細微聲響。
他猛地一咬牙,再次按下了刀柄末端的那個微小按鈕。
哢噠。
尾帽彈開。這一次,他沒有去取火柴和火絨,而是用顫抖的、凍得幾乎麻木的手指,捏住了那兩片薄如蟬翼的金屬片和那截黑色的軟絲。
該怎麼用?
直覺告訴他,這絕非生火工具那麼簡單。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金屬薄片的瞬間,一種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感知的震動感從薄片上傳來,像是沉睡的蜂鳥突然被驚動,發出了振翅前的高頻悸動。
同時,那截黑色軟絲仿佛擁有了生命般,微微扭動了一下,自動地、極其靈巧地纏繞上了他的食指指尖,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種奇特的、冰涼的吸附感。
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個活著的接口?
與此同時,那兩片金屬薄片上的細微震動開始變得同步,並且越來越強,上麵蝕刻的複雜紋路似乎有極細微的流光一閃而過。
洞外的窸窣聲驟然停止了。
死一樣的寂靜重新降臨,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然後——
轟!!!
一聲絕非自然產生的、沉悶的巨響,猛地從山洞斜上方不遠處的山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