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
這是一種能吞噬一切感官的純粹虛無。林宇背靠著粗糙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陳腐的泥土味和自身血汗的淡淡腥氣。耳朵裡嗡嗡作響,那是極度緊張後血液奔流的回響,除此之外,萬籟俱寂,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那塊巨石徹底隔絕。
他閉上眼,又睜開。沒有任何區彆。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
幾分鐘後,劇烈的心跳才緩緩平複,被腎上腺素壓製的疲憊和疼痛如同退潮後的礁石,嶙峋地顯露出來。小腿外側被能量武器擦過的皮膚火辣辣地疼,被荊棘劃破的傷口在冰冷濕衣的包裹下陣陣刺癢,寒冷開始順著濕透的衣物一點點啃噬他的體溫。
不能停下。停下就是等死。
林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是法醫,他的戰場從來不是槍林彈雨,而是罪案現場和解剖台。黑暗、寂靜、孤獨、以及麵對未知的殘跡,這本就是他工作中時常需要麵對的常態。
隻是這一次,被擺上解剖台的,很可能變成他自己。
他摸索著,首先確認了那柄解剖刀依舊緊緊攥在手裡。金屬的冰冷觸感此刻竟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定感。他仔細回想刀柄尾帽彈開、金屬薄片震動、黑絲纏繞指尖的每一個細節。那絕非單純的機械構造,那細微的高頻震動、那仿佛擁有生命的吸附感……更像是一種高度先進的生物機械接口技術。留下這東西的人,技術水平駭人聽聞。
但此刻,它沉寂了,仿佛耗儘了所有能量。
林宇小心翼翼地將刀收回內袋,貼胸放好。然後,他開始用雙手仔細地觸摸周圍的環境。指尖取代了眼睛,成了最重要的感知器官。
岩壁冰冷、潮濕,表麵布滿凹凸不平的銳利棱角,是未經人工斧鑿的自然形態。他一點點向側麵摸索,通道確實極其狹窄,最窄處他甚至需要收攏肩膀才能通過。地麵也是天然的岩石,積著一層薄薄的、濕滑的泥塵。
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這似乎確實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岩縫。
但那塊封堵入口的巨石呢?它的滑動嚴絲合縫,那聲沉重的機關巨響……這絕非自然形成。
他屏住呼吸,極力傾聽。除了自己心臟的跳動和血液流動的聲音,什麼也聽不到。外麵的追兵似乎真的被徹底擋住了。空氣滯澀,帶著一股淡淡的黴味,但並沒有令人窒息的感覺,說明這裡並非完全密閉,應該有極其細微的通風縫隙,隻是肉眼在絕對黑暗中無法察覺。
他需要光。哪怕隻有一絲。
林宇摸索著全身的口袋。火柴和火絨已經在之前的洞穴裡用掉了。手機早在逃亡之初就為了以防萬一被徹底拆除電池,零件不知丟在了哪處草叢。身上再無任何可能發光的現代設備。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取出解剖刀,用指尖細細觸摸著刀柄的每一個細節。他的動作輕柔而穩定,如同在觸摸證物上極其細微的痕跡。這是法醫的職業本能——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的信息。
刀柄冰冷,紋路清晰。他觸摸著那兩片此刻毫無生氣的金屬薄片,試圖回憶它們震動的頻率和模式。他甚至將刀輕輕靠近耳邊,仔細傾聽,依舊一片死寂。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他的指尖在刀柄末端,那個彈出尾帽的按鈕邊緣,感覺到了一處極其微小的、不同於周圍金屬材質的凸起。非常小,比針尖大不了多少,而且硬度似乎略有不同。
不是金屬……更像是一種特殊的陶瓷或硬化聚合物。
林宇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嘗試用指甲輕輕摳動那個微小凸起,沒有任何反應。他又嘗試按壓,不同角度地施力。
哢。
一聲輕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響動。不是尾帽彈開,而是從那微小凸起的旁邊,刀柄的側壁上,悄然滑開了一個更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暗格!
若非他指尖的觸感敏銳到了極致,根本無法發現這個機關!
暗格裡,散發出極其微弱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林宇小心翼翼地將裡麵的東西倒入手心。那是三枚比米粒略大、形狀不規則的小石子,散發著恒定的微光。光線很弱,但在絕對的黑暗中,卻足以照亮他掌心的一小片區域,如同黑夜中的三顆星辰。
“夜光石……或者說,某種高度提純的熒光材料?”林宇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抹專業性的研判光芒。這種亮度和持久度,絕非天然螢石所能達到。又是超越現有認知的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