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軀乾,低垂的頭顱,風乾的創口。那具靠在出口閥門下的屍體,以一種極度違和且令人悚然的方式,凝固在死亡的寂靜中。微光石的光芒徘徊在那可怕的空洞附近,邊緣不規則,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扯開,而非利器切割。創口內壁的組織呈現出一種灰敗、乾燥的皮革狀質感,看不到絲毫血液或體液殘留的跡象,仿佛在死亡降臨的瞬間,所有的活性物質都被瞬間抽乾。
林宇的胃部一陣痙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出於一種職業性的、對異常死亡的深刻警覺。這死狀……與實驗室裡那些“樣本”造成的侵蝕性傷口不同,更原始,更暴力,也……更徹底。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屍體右手邊的那個黑色對講機。幽綠的指示燈規律地閃爍,像一隻冷漠的眼睛,在這片被遺忘的鏽蝕之地眨動。
提燈底座有一個,這裡又有一個。是同一個嗎?還是……配套的?
留下地圖和酒壺的人,刻意將他引到這裡,就是為了讓他看到這個?看到這具屍體,和這個對講機?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混合著鐵鏽和淡淡腐臭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法醫的思維開始壓過求生者的本能。他蹲下身,但沒有貿然觸碰任何東西,而是用解剖刀的刀尖,極其小心地撥動了一下那隻低垂的頭顱。
頭顱微微偏移,露出下方同樣乾癟僵硬的頸部皮膚和頸椎骨骼。沒有額外的傷口。死亡原因大概率就是胸腹部的巨大貫穿創。創口邊緣的衣物纖維和皮膚組織有向外翻卷的跡象,說明力量來自外部。
他的視線再次落回那個對講機。很老舊的型號,厚重的黑色工程塑料外殼,天線短粗,除了那個閃爍的綠燈,沒有任何屏幕或複雜按鍵,隻有一個簡單的頻道旋鈕和一個按壓通話鍵。
是誰放的?是這個死者生前拿著的?還是後來被人放在這裡?
如果是後來者,為什麼放在這裡?留給誰?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林宇的目光投向那扇近在咫尺的、厚重的圓形艙門。出口就在那裡,但直覺告訴他,不搞清楚這個對講機的意義,他恐怕打不開那扇門,或者即使打開了,外麵等待他的也絕非自由。
他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極其緩慢地,碰向了那個對講機。
指尖觸及冰冷的塑料外殼。
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他小心地將其拿起。重量適中,裡麵應該有電池。綠燈依舊在閃。他嘗試性地,輕輕按壓了一下通話鍵。
嗞——
一聲短促的電流雜音從聽筒裡傳出,綠燈閃爍的頻率驟然加快了幾下,又恢複原狀。
他鬆開手,等待著。
沒有任何回應。隻有那規律的綠燈,固執地閃爍。
他擰動頻道旋鈕。旋鈕似乎被固定在了某一個特定的頻率上,無法轉動。
這是一個……隻能接收,或者鎖定在單一頻率上的對講機?有人在某個地方,持續不斷地發送著信號,等待著回應?
林宇皺緊眉頭。他再次按壓通話鍵,這次時間稍長。
“有人嗎?”他的聲音因為呼吸道灼傷而異常沙啞低沉,“誰在頻率上?”
嗞啦……信號似乎波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回應。隻有一種極細微的、幾乎被雜音掩蓋的、規律的背景音。
嘀…嘀…嘀…
非常緩慢,非常有節奏,像是某種…心跳?或者是…倒計時?
他屏住呼吸,將聽筒緊緊貼在耳朵上,極力過濾著雜音。
那嘀嗒聲變得更加清晰了。穩定,冷漠,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在這有節奏的嘀嗒聲背景裡,他似乎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極其微弱,斷斷續續。
像是……呼吸聲?
緩慢、深沉、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冗雜回音,不像通過麥克風傳來,更像是什麼東西緊貼著對講機的麥克風在呼吸。
林宇的脊背竄起一股寒意。他猛地將對講機從耳邊拿開,那詭異的呼吸聲消失了,隻剩下指示燈無聲的閃爍。
是誰?誰在頻率的那一頭?是留下對講機的人?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他盯著對講機,又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出口閥門,再看向腳下那具死狀淒慘的屍體。一個可怕的聯想在他腦中形成。
這具屍體……會不會就是之前使用這個對講機的人?他試圖從這裡出去,或者與外界聯係,然後……遭到了某種可怕的襲擊?而對講機另一頭的“東西”,一直還在頻率上……等待著?
就在這時!
嗞啦——!
對講機突然自行爆發出強烈的電流雜音,嚇了林宇一跳!那綠燈瘋狂閃爍起來!
雜音中,一個極其扭曲、失真嚴重、仿佛被嚴重乾擾的男性聲音,斷斷續續地擠了出來:
“…逃…快…逃……”
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痛苦,像是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發出的警告。
“……不能…開門……”
“……它…在……門……”
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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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雜音和綠燈閃爍也瞬間停止,對講機恢複了之前那種規律的嘀嗒聲和綠燈緩慢閃爍的狀態,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林宇握著對講機,手心裡全是冷汗。
剛才那個聲音……是在警告他不要開門?說“它”在門後?“它”是什麼?是殺死這個人的東西?還是……
巨大的不安攫住了他。出口近在咫尺,卻仿佛變成了一個更危險的陷阱。
他再次看向那扇厚重的圓形閥門。vave閥門手輪)上鏽跡斑斑,似乎很久沒有被轉動過。但在手輪的下方,靠近門軸的地方,他注意到了一點不尋常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