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擠壓著每一寸空間。
林宇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夾層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起鐵鏽和陳年油汙的粉塵,嗆得他喉嚨發緊,忍不住想要咳嗽,又死死咬住牙關忍住。外麵,那怪物狂怒的破壞聲如同風暴,金屬被撕裂、砸爛、扭曲的尖嘯不絕於耳。整個狹小的艙室仿佛正在被拆解。
控製台碎裂的零件和線纜不時迸濺進來,擦過他的身體。應急燈忽明忽滅,投下搖曳的光斑,短暫地照亮他前方扭曲狹窄的通道——那似乎是更深的維護夾層,通向不可知的黑暗。
他不能留在這裡。夾層擋不住它多久。一旦那東西徹底拆毀了控製台,下一步就會把爪子伸進來,把他像掏老鼠一樣掏出去。
必須移動。
他咬緊牙關,忽略手掌傷口摩擦粗糙金屬帶來的劇痛,開始在這幾乎無法轉身的縫隙裡艱難地向前爬行。手肘和膝蓋頂著冰冷堅硬的結構,發出細微的刮擦聲,每一次聲響都讓他心驚肉跳,生怕被外麵的怪物察覺。
破壞聲短暫停歇了一下。
林宇瞬間僵住,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外麵傳來沉重、濕熱的抽吸聲。那怪物在嗅探。濃烈的血腥味他的血)和它自身散發的腥膻味幾乎凝固在空氣裡。
然後,是一種低沉的、仿佛從胸腔最深處發出的咕嚕聲。那不是純粹的暴怒,裡麵摻雜著一種……困惑?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林宇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了屏幕上那行字,想起了自己抹上去的鮮血。
遺傳標記。
這怪物……真的能識彆?這種反應……不是針對獵物,更像是某種被觸犯的、根植於本能的……禁令?
法醫的思維在恐懼的冰層下瘋狂運轉。他仔細觀察著身處的夾層結構。鏽蝕嚴重,但主要承重結構似乎還完整。一些粗細不一的管道和線纜束緊貼著夾板延伸,摸上去冰冷刺骨,有些包裹層已經脆化破裂。
他的指尖掠過一段裸露的金屬管接口,觸感異常濕滑粘膩。他縮回手,借著後方應急燈透來的微弱光線,看到指尖沾染了一層暗綠色的、半凝固的粘液,散發著淡淡的腐臭。
是那種池底怪物的粘液!
這裡怎麼會有?是之前搏鬥時濺射進來的?還是……這種粘液原本就存在於設施的管道係統中?
外麵的咕嚕聲變成了煩躁的低吼。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但不再是瘋狂的破壞,而是某種徘徊。鉤爪刮擦地麵的聲音令人牙酸,仿佛就在他頭頂不遠處來回移動。
它沒離開。它在猶豫。在守候。
林宇感到一陣絕望的寒意。他被困住了。前進,不知通向何處;後退,即是地獄。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管道和線纜上。既然這裡有那種綠色粘液,說明管道係統並非完全封閉,或許有破損,或許……連通著其他地方?比如那個池子?或者其他有水源哪怕是這種腐臭液體)的地方?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他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那段滲出粘液的管道。管道材質似乎是某種合金,鏽蝕程度比周圍的結構要輕。他順著管道向前摸索,發現它深入夾層更黑暗的深處。
拚一把!
他不再猶豫,循著那根濕滑冰冷的管道,加快速度向夾層深處爬去。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吞噬了他。隻能依靠觸覺和聽覺。
爬行了大約十幾米,前方似乎開闊了一些。他能勉強弓起腰背。管道在這裡轉向下方,插入一個更大的、布滿各種閥門的集合口。空氣中彌漫的腐臭味更濃了。
而在這裡,他聽到了另一種微弱的聲音。
滴答。
不是那種詭異的嘀嗒信號,是真正的水滴聲。液體滴落在積水中發出的空靈回響。
他循聲慢慢摸去,腳下踩到了某種濕滑的東西,差點滑倒。他穩住身體,蹲下身摸索。
是苔蘚。厚厚一層,覆蓋在金屬地麵上,濕冷粘滑。和那個池子邊緣的一模一樣。
這裡的環境,和那個開闊區池子附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