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裡的灰塵在微弱應急燈的光線下飛舞,像一群焦躁的幽靈。林宇一瘸一拐地前行,每一步都牽扯著腳踝的傷口,背後的灼痛和全身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誌。長矛拖在身後,在布滿砂礫的地麵上劃出斷續的痕跡,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被放大,格外刺耳。
“b區出口緊急疏散”的指示牌像海市蜃樓,指引著方向,卻似乎永遠也抵達不了。通道仿佛沒有儘頭,隻有重複的、鏽蝕的管道,剝落的牆皮,以及偶爾出現的、緊閉的密封門,門牌模糊不清,如同墓碑。
寂靜比之前的嘶吼更讓人心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聞。他總覺得黑暗的角落裡,或是頭頂通風管的柵格後麵,有東西在窺視。是那些孵化物的同類?還是彆的什麼?那種被“祂”烙印的感覺,如影隨形。
他停下腳步,靠在一個冰冷的、疑似變電箱的金屬櫃上稍作喘息。解開腳踝上被血浸透的臨時包紮,傷口邊緣已經發白腫脹,幾個血洞深可見骨,幸運的是沒有傷到主要肌腱,但感染的風險極高。他撕下另一條稍乾淨的內襯衣角,重新緊緊包紮,劇痛讓他額頭滲出冷汗。
必須找到抗生素,或者至少清理傷口。否則,就算逃出去,敗血症也會要了他的命。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的牆壁。除了灰塵,這裡似乎相對“乾淨”,沒有那麼多瘋狂的塗鴉和抓痕。但在變電箱側麵,靠近地麵的地方,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尋常的痕跡——不是抓痕,而是用尖銳物體刻意刻下的、一係列短促的劃痕。
劃痕很新,與周圍陳舊的鏽蝕痕跡形成對比。它們排列得很有規律,像是某種計數符號,但又不是常見的數字。林宇蹲下身,仔細辨認。
劃痕分為幾組,每組五道,最後一行隻有三道。總共……二十三道?
這是什麼意思?天數?數量?還是某種密碼?
他的手指拂過劃痕,指尖感受到刻痕的深度和力度。刻下這些的人,當時帶著怎樣的情緒?絕望?堅持?
他的目光順著劃痕向下,在變電箱與牆壁之間極其狹窄的縫隙裡,似乎卡著什麼東西。他用長矛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去撥弄。
一個小小的、金屬的物體掉了出來。是一個已經鏽蝕的、老式的zippo打火機,和他之前在下層管道發現的那個不同,上麵沒有刻字。他試著打了一下,隻有幾點火星,無法點燃。
但打火機掉落的地方,牆壁上有一塊磚石似乎有些鬆動。林宇心中一動,用長矛尖端抵住磚石邊緣,用力一撬。
磚石被撬開,後麵是一個小小的、人工挖出的空洞。裡麵放著一個用防水油布緊緊包裹的小包。
林宇的心跳加快了。他警惕地看了看通道前後,確認沒有動靜,然後迅速將小包取出,退到光線稍亮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開油布。
裡麵是幾樣東西:
一小卷看起來相對乾淨的繃帶。
半瓶標著“廣譜抗生素”的藥片,雖然受潮有些結塊,但似乎還能用。
一小塊壓縮餅乾,包裝完好。
最讓他注意的是,一個巴掌大小、厚厚的皮質筆記本,以及一張折疊起來的、明顯是手繪的簡易地圖。
他先迅速吞下兩片抗生素,就著唾液乾咽下去,苦澀的味道在舌根蔓延。然後,他拿起那張手繪地圖。
地圖繪製得很粗糙,用的是某種炭筆,線條歪歪扭扭,但基本標出了他目前所在的大致區域,以及幾條可能的通道。地圖上,他現在的的位置被標注了一個小小的“s”藏匿點?),而其中一個通道的儘頭,用紅筆畫了一個圈,旁邊寫著“可能的出口?未驗證,風險極高”。另一個方向,則指向一個標著“舊檔案室”的區域,旁邊用小字寫著:“真相?或陷阱?”.y。
張明遠。
是那個被處決的安保主管留下的!他不僅藏了口琴,還在這裡留下了補給和線索!
林宇立刻翻開那個皮質筆記本。筆記本的前麵大部分頁麵都被撕掉了,隻剩下最後幾頁。上麵的字跡潦草、顫抖,充滿了絕望的氣息。
“……他們清理了一切,帶走了所有數據,但我知道,真相抹不掉……”
“……‘搖籃’不止一個,這裡的腐巢隻是‘幼體’,真正的‘母親’在彆處沉睡……”
“……林振華不是叛徒,他是鑰匙,也是鎖……他們害怕他留下的東西……”
“……眼睛在看著,無處不在……不要相信任何監控探頭,不要看紅光……”
“……密碼是‘最後的安魂曲’……如果能到舊檔案室……也許……”
“……我可能出不去了……後來者,如果你看到這些……小心‘清道夫’……”
筆記到這裡戛然而止。最後一行字幾乎被用力劃破,可見書寫者當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