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並非來自汙濁的空氣或濕透的衣物,而是源自靈魂深處,如同赤身裸體被拋入絕對零度的虛空。那兩道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慘綠色“眼睛”,如同兩個微型黑洞,吸攝著林宇所有的勇氣和體溫。父親意識熄滅前那無聲的呐喊,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烙在他的視網膜上。
【鑰匙……終於……歸位……】
宏大的、非人的意念如同實質的重壓,碾過他的每一根神經。這不是聲音,是直接植入腦髓的宣告。
歸位?成為這怪物的一部分?像父親一樣,被抽乾意識,變成一具連接在核心上的活體電池?!
“休想!”
林宇從喉嚨裡擠出嘶啞的低吼,仿佛要借此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冰冷。他猛地抬起步槍,不是瞄準那張巨大的、由神經和組織構成的“臉”——那看起來就不是物理攻擊能解決的——而是對準了連接著父親林振華頭顱和脊椎的、那些細密發光的菌絲簇!
砰!砰!砰!
特製的藍色彈頭帶著細微的電弧,精準地射向菌絲連接點!他不敢打父親的身體,隻能攻擊這些連接的“線”!
滋啦——!
藍色的電蛇在菌絲簇上炸開,瘋狂竄動!懸浮在營養液中的林振華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如同觸電!連接點的菌絲發出刺眼的綠光,與藍色電弧激烈對抗,幾根較細的菌絲甚至瞬間碳化、斷裂!
有效!
但代價是巨大的!
“母親”核心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咆哮!那是一種混合了億萬意識碎片的、純粹的暴怒!
整個控製室的地麵和牆壁劇烈震動!林宇腳下不穩,差點摔倒。那張巨大的“臉”扭曲著,一道粗壯的、由粘稠生物質和能量構成的觸須,從核心中猛地射出,如同攻城錘般砸向林宇!
林宇瞳孔驟縮,向側麵狼狽撲倒!
轟!
觸須砸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堅固的合金地麵如同塑料般凹陷、撕裂!濺起的碎塊打在他身上,生疼。
他來不及起身,就地翻滾,第二道、第三道觸須接踵而至,在他身後窮追猛打!他像一隻在暴風雨中掙紮的螞蟻,隻能憑借本能和一點點運氣,在瘋狂的攻擊縫隙中尋求生機。
步槍在翻滾中脫手,不知掉到了哪個角落。他隻剩下那根自製長矛和口袋裡……父親那本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
他猛地想起父親意識消失前,那未說完的話!
“……安魂曲……密碼是……”
密碼!毀掉這一切的關鍵!
他一邊拚命躲閃,一邊用空著的手瘋狂摸索口袋,掏出了那本浸滿汗水和汙漬的筆記本。觸須帶起的惡風幾乎要將他掀飛!
翻開!快!
他躲到一根巨大的、似乎是冷卻管道但願它還在工作)的後麵,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暫時獲得了半秒喘息。觸須在外麵瘋狂抽打著管道,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他顫抖著,就著控製室內慘綠和幽藍光芒交織的光線,飛快地翻閱著筆記本的最後一頁。父親用紅筆寫下的字跡潦草而沉重:
【鑰匙在我身上,鎖在‘母親’那裡。毀掉鑰匙,或找到鎖。沒有中間道路。】
下麵,還有一行更小、更模糊,幾乎被他自己劃掉的的字,墨跡不同,似乎是後來添上去的:
【若鎖與鑰匙同在核心,則啟動‘安魂曲’。密碼……關聯……最初的……】
最初的?最初什麼?!
林宇的大腦瘋狂運轉,回憶著進入這地獄以來所有的線索!父親的理論?喀邁拉項目?萬靈基金會的徽記?張明遠的口琴?還是……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筆記本前麵,父親記錄早期理想主義研究的那幾頁。在一頁關於基因穩定性的公式旁邊,有一張小小的、手繪的簡筆畫——一個歪歪扭扭的搖籃,裡麵躺著一個發光的小人。旁邊寫著:【生命搖籃,希望之始。】
搖籃?!
張明遠筆記裡也提到過:“這裡的腐巢隻是‘幼體’,真正的‘母親’在彆處沉睡……”
最初的……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