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裡那股子鐵鏽、淤泥混著陳年屍骨的味兒齁得人腦仁疼。林宇靠在冰涼的鐵皮艙壁上,狠喘了幾口,才就著懷裡合金渣子那點微光,瞅向手裡的防水筆記板。
板子邊兒都翹了,夾著的黃紙脆得一碰就掉渣,字跡讓水汽洇得暈開,糊了不少,可還能勉強認出。這筆跡慌裡慌張,帶著臨死前打擺子的顫,跟他爹筆記最後那幾頁的瘋勁一個德行。
“第七天。河水漲了……俺們困死了。電台徹底啞火,外頭……外頭有玩意兒在遊。”
“老劉昨晚上沒回來。聽見他叫喚了,就一聲,緊跟著是……拖東西的動靜。小張說瞅見水裡有個老大、白花花的影子……”
“吃食見底了。過濾器堵死,水有股邪味,喝了直犯暈……俺們好像離‘那地方’不遠了,儀器指針亂蹦,跟發了羊角風似的……”
記錄到這兒斷了幾行,再往後,字跡扭成了麻花,像是寫字的人手已經不聽使喚。
“它們怕亮!拿手電照過水麵,能看見影子嗖地躲開……可俺們就剩倆備用電池了……”
“小張開始說胡話,嘟囔什麼‘塔’……他說水底下有座放光的塔……俺們不該來這‘歸墟’……”
歸墟!林宇眼皮猛地一跳。他爹地圖上標的,就是這地方!
他飛快地往下翻,筆記越來越碎,淨是些沒意義的亂線和重複的字眼。
“冷……透骨頭的冷……”
“影子……在艙門外麵……”
“光……得要光……”
最後一頁,就剩一行幾乎認不出的字,像是用儘最後那點力氣摳上去的:
“開頭……不在水底下……在……上頭……”
筆跡到這兒徹底斷了。
林宇撂下筆記本,心口沉得像墜了塊鉛。這是幫摸進“歸墟”的勘探隊,撞上了水裡的邪乎玩意兒,最後全折在這兒了。而“開頭”,他爹提的“開頭之地”,好像不在水底,是在……上頭?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敞開的頂蓋,瞄向洞頂上頭那沒邊沒沿的黑。上頭?
他深吸口帶著屍味的涼氣,逼自己定下神。先顧眼前。
他看向副駕駛那具骨頭架子。骨頭還保持著攥緊操縱杆的架勢,耷拉的頭骨正對著儀表盤底下個半開的儲物格。格裡頭,有個東西反著點微光。
他小心地彎下腰,避開骨頭,伸手進格子裡摸。指尖碰到個冰涼梆硬的方疙瘩。他把它掏了出來。
是個老掉牙的軍用水下手電,鐵殼子鏽得不算太厲害。他試著推了下開關。
“哢噠。”
一束昏黃卻紮實的光柱猛地撕破了駕駛艙的黑!光掃過副駕駛的骨頭,掃過糊滿泥垢的儀表盤,也掃過了艙門外墨綠色的、死水般的河麵。
又亮了!
他心口一熱。這束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裡,比啥家夥事兒都讓人踏實。
他拿手電光仔細照那骨頭。勘探服領口那兒,有個不起眼的裂口,邊兒發黑,像是讓啥強酸還是腐蝕性的玩意兒燒過。骨頭彆的地兒沒見著明顯外傷。
死因說不清,可指定跟河裡的東西脫不了乾係。
他沒再磨蹭,把手電死死攥住,又瞥了眼筆記板上那句“開頭……在上頭”,這才扒著駕駛艙邊沿,小心地爬出去,踩上半淹的勘探車頂蓋。
手電光打向對岸,不遠,也就三四米。他又把光柱往上挑,洞頂高得很,隱約能看見倒掛的石鐘乳,還有些……人工鑿過的印子?像是老早的棧道或者懸梯的殘骸,藏在黑影裡。
上頭……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沒儘頭的黑和墨綠色的河水,不再琢磨。他吸足氣,瞄準對岸一塊平整點的地界,助跑兩步,借那條好腿的勁猛一蹬!
身子掠過水麵,帶著手電晃悠的光斑,穩穩落在了對岸硬實的地麵上。
他站穩腳,立馬轉身,用手電警惕地掃視河麵和水下的暗影。墨綠色的河水依舊死靜,隻有那些磷光菌斑在慢悠悠地漂。
他沒敢多待,最後看了眼那輛啞巴似的勘探車和裡頭的骨頭,轉身,把手電光懟向前路,也懟向洞頂上那些影影綽綽的老舊痕跡。
爹,我來了。
你沒走完的道,我替你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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