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石縫的刹那,像一頭紮進冰窟窿。外頭石林那點幽藍光暈被徹底掐滅,換上來一股子……腳底發飄的暈乎勁兒。
不,不是發飄。是天塌了。
林宇猛地定住身子,心口那點動靜撞得肋巴骨生疼。他發現自己杵在一片溜光水滑的黑地皮上,而頭頂——本該是腳底板衝著的方向——赫然是他剛爬出來的那片倒懸石林!石頭柱子、水晶錐子、巨獸骨頭架子,這會兒都清清楚楚地掛在他腦瓜頂上,倒吊著,幽藍的光從上頭潑下來,把他站的地界照得像個鬼戲台子。
這他娘的就是“倒懸之巔”?扯淡!這是“倒懸之底”!整個地兒翻了個兒!
他逼著自己受住這暈頭轉向的滋味,四下打量。這地方不大,像個扣過來的碗。除了腳底下這片能照出人影的黑地皮和頭頂的倒吊景,屁也沒有。就正當中,有個小小的、同樣用黑石頭碼起來的台子,像個祭壇。
台子上,供著個玩意兒。
林宇咽了口唾沫,壓住嗓子眼裡的腥氣,一步步挪過去。腳底板蹭在滑溜的地上,沒聲兒。
湊近了,他才看清,那是個暗銀色金屬鼓搗出來的、瞅著眼暈的多麵疙瘩,約莫腦袋大,靜靜懸在台子上一尺高的地兒,自己慢悠悠轉著。麵上爬滿了沒見過的幾何花紋,不像刻的,倒像是天生天長的,裡頭有股子奶白色的光在緩緩淌。
多麵疙瘩底下,台子麵上,攤著本攤開的、材質邪門的“書”。書頁不是紙也不是綢子,薄得透亮,卻泛著金屬冷光。上頭半個字沒有,隻有些隨著光線變動的、流裡流氣的銀線線和鬼畫符。
林宇的眼神越過那懸著的多麵疙瘩和金屬書頁,釘在台子後頭、靠坐在黑石壁底下的……一具骨頭架子上。
骨頭架子套著早就爛成絮的勘探服,坐得端正,腦瓜耷拉著,手骨頭交疊擱在膝蓋上。手骨頭縫裡,死死捏著塊巴掌大的、灰白石板。胸口掛著的金屬身份牌,鏽得快穿幫了。
林宇覺著心口那點肉猛地一抽。他幾乎不用去瞅那牌子上寫的啥。
他一步步挪過去,腳沉得像灌了鉛。在骨頭架子前蹲下,抖嗦著手,輕輕抹掉身份牌上的泥垢。
st00林振華
果然。
爹到底摸到這兒了,然後……就在這兒坐了乾。
他沒急著動爹手裡那塊石板,先瞅那懸著的多麵疙瘩和底下的金屬書頁。多麵疙瘩散出的動靜溫和卻厚實,跟之前碰過的“原型體”那股子邪勁完全兩碼事,更老,更純,帶著股……啥都能容下的勁兒。
金屬書頁上那些銀線線,等他湊近了,開始慢慢流動、重組,最後拚成一幅清楚的星圖,外帶一行他能懂、直接砸進腦仁的老話:
“看攤子的記號亮著了。‘搖籃’那套走歪的道兒記下了。‘罐子’篩選的勾當等著掐電。”
看攤子的?記號?掐電?
林宇腦瓜子嗡嗡的。合著“白塔”或者說“原型體”,不是造物主,是……哪個看熱鬨的留下的記號或者家夥事兒?“搖籃”計劃是玩壞了這記號?“罐子”篩選更是歪到姥姥家了?
爹留下的,是掐斷這攤爛賬的“電門”?
他猛盯住爹手裡那塊灰白石板。這是啥?電門開關?
他小心著,帶著敬,掰開爹早就僵硬的指頭,取出那塊石板。石板摸著冰涼,麵兒糙了吧唧,沒字沒畫。
他試著把石板湊近那懸著的多麵疙瘩。
沒動靜。
他又把懷裡的黑石、白塔鐵片、金屬鑰匙,一樣樣湊過去。還是一片死寂。
難道……不是這些?
他眼神最後落在自己一直死死攥在左手裡、爹那塊身份銘牌上。牌子上,“st00林振華”邊上,那道裂紋紮眼。
他猶豫了一下,把銘牌慢慢遞向多麵疙瘩。
就在銘牌進了多麵疙瘩光罩子的刹那——
“嗡!”
多麵疙瘩猛停了轉,麵上幾何紋路炸開前所未有的白熾光!整個倒懸的地界亮得像正午!光不刺眼,反倒帶著股洗刷魂靈子的暖和勁。
金屬書頁上銀線線瘋了一樣流,最後凝成兩個巨大的、老掉牙的符號,林宇不認得,可那意思直接刻進了他腦仁裡:
“妥了。接班的權柄給了。”
緊跟著,懸著的多麵疙瘩打出一道柔和的光,正正照在林宇手裡的身份銘牌上。牌子上那道裂紋,眼瞅著長嚴實了,沒了。牌子本身的材質也好像變了,摸著溫潤了,裡頭像有流光轉。
同時,他懷裡一直裝死的那塊白塔鐵片,猛地燙起來,幽藍的光又亮了,可這回,那光裡帶著股從前沒有的、服軟似的哆嗦。
爹留下的石板,還是屁動靜沒有。
林宇杵在原地,覺著手裡銘牌傳來跟多麵疙瘩一脈相承的動靜,瞅著那懸著的、像是在等他發話的記號,又摸了摸懷裡那好像被“捋順毛”了的白塔鐵片。
合著爹留給他的,從來不是啥具體的“鑰匙”或者“開關”。
是名分。是作為“st00”的種,作為這攤錯賬開頭那個“因”和最後那個“果”的名分。
掐電的閘把,得他來拉。
他抬起頭,望向上頭那片倒吊著的、埋了無數秘密和死鬼的石林,眼神最後落在手裡那枚脫胎換骨的身份銘牌上。
是時候,清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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