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門像個吃不飽的怪物,慢悠悠地吞吐著排隊的人。林宇靠在歪斜的電線杆影子裡,像塊曬乾的泥巴,紋絲不動。傷腿從紮心的疼磨成了木乎乎的鈍痛,提醒他時候不多了。
他死盯著城門。守衛查得刁鑽,翻包摸身,連牙口都要掰開看。幾個想糊弄的流民被棍子捅出來,癱在路邊咳血沫子。車隊還沒見影,可空氣裡繃著根看不見的弦。
日頭西斜,光色泛黃。排隊的人漸漸稀拉了。正趕上守衛換崗,眼神稍一散亂的工夫,城門裡晃出個穿灰製服的小個子,帽簷壓到眉毛,手裡拎個帆布包,鬼頭鬼腦順著牆根往廢墟裡溜。
林宇眼皮一跳。那人走相彆扭,左肩塌著,右腿有點拖——不是瘸,是常年單邊使勁落下的毛病。帆布包沉甸甸,棱角支楞著,不像日常零碎。
是個倒騰私貨的。借著職務撈油水。
機會來了。
他深吸口氣,壓住腿上的疼,拄著鋼管,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保持著距離,借著斷牆破屋打掩護。
小個子很警醒,走幾步就回頭瞅。鑽過一片半塌的店鋪區後,他突然加快,東繞西拐,最後閃進一棟外牆爬滿枯藤的廢郵局。
林宇在街角等了約莫一袋煙的工夫。裡頭沒聲響。他貼著牆挪到郵局門口,門虛掩著,裡麵黑咕隆咚。
他輕輕推門。灰土味混著黴爛氣直衝鼻子。大堂空蕩,地上扔著廢紙和碎玻璃。牆角有個垮了半邊的櫃台,後頭有窸窣動靜。
他攥緊鋼管,悄沒聲貼過去。
櫃台後頭,小個子正蹲在地上,借著破窗戶漏進的光點帆布包裡的貨——幾盒沒拆封的抗生素,幾卷密封紗布,還有幾塊油紙包的、像是肉乾的玩意兒。
有盤尼西林麼?
林宇聲不高,在空大堂裡卻格外清楚。
小個子嚇得一哆嗦,藥盒差點脫手。他猛回頭,看見陰影裡拄著鋼管的林宇,臉唰地白了,手就往腰後摸。
彆動。林宇的鋼管尖已經抵住他喉結,冰涼,我隻要藥。盤尼西林。
小個子喉結滾動,冷汗順著鬢角淌:兄……兄弟,哪條道上的?塔城的貨你也敢……
你的命,比塔城的規矩金貴。林宇截住話頭,鋼管往前送了半分。
小個子僵住了,喉結皮膚傳來刺痛。他死盯著林宇蒙布的臉,就露那雙眼,沉得不見底。
有……有一盒。他聲發顫,慢慢從帆布包底摳出個小鐵盒,上頭印著褪色的洋文。
林宇接過,打開瞥了眼,白色藥片。揣進懷裡,鋼管沒撤:怎麼進城?
小個子一愣。
彆裝。林宇聲冷硬,你有道。說道說道,你活。瞞我,或者糊弄……鋼管又頂了頂。
小個子腿肚子轉筋,直到碰上不要命的了。他舔舔裂口的嘴皮,壓低聲:東……東牆根,第三個排水口,鐵柵欄鏽穿了……晚上換崗時能鑽進去。裡頭是老下水道,順水勢走,能通內城貧民窟……
林宇記下,撤開鋼管:今兒沒見過我。
小個子癱軟在地,猛點頭。
林宇不再瞅他,轉身,拖著腿快速消融在郵局的暗影裡。
日頭沉西,天光昏黃。林宇按那小個子說的,找到東牆根第三個排水口。鐵柵欄果然鏽爛了,使勁一掰就豁開個口,剛夠擠進去。裡頭衝出一股嗆人的騷臭味。
他深吸口氣,不再琢磨,蜷身鑽了進去。
黑,潮,臭。腳下是黏糊糊的淤泥。他點燃從老煙槍那兒順來的半截蠟燭頭,微光勉強照亮這條老磚下水道。遠處水聲轟隆。
他辨了辨方向,朝著水來的那頭,也就是所謂的內城,一步一步,踩進這片臟臭的、通往不知處的黑暗。
燭火搖曳,映亮他臉上乾涸的血痂和那雙沉靜依舊的眼。
塔城,我來了。
喜歡新手法醫的破案之旅請大家收藏:()新手法醫的破案之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