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是讓一陣鑽心的刺癢給攪醒的。天光還沒透亮,內三區的頂燈剛泛起魚肚白。他下意識要去抓傷腿,指頭碰到紗布時猛地縮回來——那兒燙得像揣了塊燒紅的炭。
哆哆嗦嗦擰開藥瓶,混著唾沫咽下兩片。藥勁比昨天還凶,不到半柱香工夫,傷處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皮肉裡鑽營,又癢又麻,偏生不敢去撓。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他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掐進掌心的老繭裡。
巷口傳來窸窣響動。他警覺地攥緊鋼管,卻見是隻灰皮耗子叼著半截營養膏的包裝,嗖地躥過積水窪。
黑皮沒露臉。
日頭漸高,頂燈轉成全白。他拖著那條刺癢難忍的腿,順著牆根往d區蹭。生活區的破敗像脫落的牆皮,一重重顯露出來。晾在鐵絲上的衣裳打著補丁,排水溝飄著食物餿腐的酸氣。幾個半大孩子蹲在垃圾箱旁分搶什麼,見他過來,轟地散開。
d區7巷窩在生活區最裡頭。巷子窄得錯身都難,兩邊窗戶密密麻麻掛滿晾曬的物什,遮得光線愈發昏沉。42號是扇鏽透的綠鐵門,門牌號掉了一半,門檻結著蛛網。
他叩門三下,裡頭傳來拖遝的腳步聲。門裂開條縫,露出半張浮腫的臉。
找誰?聲兒像是破風箱漏氣。
李工讓來的。
門縫又開大些,那人上下打量他:瘸子?
林宇沒應聲。那人側身讓開道,屋裡湧出濃重的草藥味。是個不到十平米的隔間,牆上糊著發黃的報紙,牆角堆滿瓶瓶罐罐。唯一亮著的是桌上那盞煤油燈,火苗把滿牆草藥影子投得張牙舞爪。
躺那兒。那人指指用磚頭墊著的破沙發,褲子褪了。
清創時林宇才看清那人的手——指關節粗大變形,掌心全是燙傷的疤,動作卻出奇利落。藥膏抹上的刹那,刺癢神奇地退了,換成薄荷般的涼意。
李工讓你來的?那人邊纏繃帶邊問。
他倒是會挑人。那人嗤笑,專找你們這種沒路走的。
這藥...
摻了料。那人直截了當,止疼是好,但傷好前斷不得。三天後還得來換。
林宇心頭一沉:啥料?
放心,要不了命。那人拍拍他肩頭,想除根,得加錢。
離開時,那人往他手裡塞了包草藥:發作時嚼兩片。
巷口天光刺眼。他眯著眼往回走,傷腿輕快得像不是自己的。這不對勁——藥勁太邪了。
拐過街角,黑皮正蹲在垃圾箱蓋上啃蘋果核。
嘗到甜頭了?黑皮把果核彈進積水窪,那老毒物的藥,滋味不賴吧?
林宇收住腳:你盯我梢?
用不著盯。黑皮跳下箱蓋,所有用過他藥的人,最後都這德性——開頭蹦躂得歡,後來跪著求藥。
你認得那地方?
d區7巷42號,老毒物的窩。黑皮湊近,呼出的氣帶著腐味,他專接李工介紹的買賣。李工抽成,他拿人試新方子。
林宇攥緊那包草藥:為啥告訴我?
因為你我是一路人。黑皮咧嘴,都想捅破的膿包。
正午的頂燈白得晃眼。黑皮的影子在牆上擰成怪狀,像伺機而動的鬼影。
今晚子時,黑皮壓低聲,垃圾坡老地方。帶你見個能治根本的人。
說完也不等回話,晃著身子鑽進巷子深處。
林宇站在原地,傷腿的涼意漸漸退了,刺癢又探出頭來。他摸出片草藥塞進嘴,苦澀的汁水漫過舌根。
老毒物的藥,黑皮的畫,李工的紙條。每根線頭都纏著看不見的絲。
他抬頭望向生活區上空——在那片永遠勻淨的冷光上頭,正悄無聲息地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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