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太愛讀書,四書五經隻有大學今早上看了一炷香的時間……”
宋依白實話實說道。
“我……我……”薑玥雖然一直很喜歡林嶼白,但是這是她第一次和他說話,心中無比的緊張。
“我也是……夫子雖然講了《大學》中的不少內容,但是因為之前覺得讀太多書無用,就沒……沒怎麼聽!”
林嶼白對於這種情況早就有所準備,畢竟屋中這三人是宋氏族學中著名學渣,要是基礎不差倒是奇怪了!
他點點頭,沒有多說,打開了大學第一頁。
他沒有立刻開講,而是抬眸看向二人,目光清潤,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讀書之道,貴在明理,而非強記。兩位師妹既初涉此道,我們便從根基講起,不必求快,但求通透。”
見二人點頭,他指尖輕點“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一句,卻並未像族學夫子那般直接釋義,而是問道:
“宋師妹,薑師妹,你們可知,為何《大學》被列為四書之首,是讀書人啟蒙之基?”
宋依白與薑玥皆是一怔,族學夫子從未問過這樣的問題。
見二人搖頭,林嶼白徐徐道:“因它講得,並非高深莫測的玄理,而是‘修己治人’的次第。
如同建造屋舍,需先夯實地基,明晰格局。
‘明明德’,是擦亮我們本心自有的光明;‘親民’,是將此光明推及他人;‘止於至善’,是找到那最恰當、最完美的境界並堅定不移。
此三者,便是我們為學、為人的根基與目標。”
他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緩,每一個字卻都清晰落地,仿佛不是在誦讀經文,而是在闡述一個樸素而真切的道理。
他善於運用身邊事物作比,將抽象的義理化為具體的意象。
講到“知止而後有定”,他略作停頓,看向窗外在微風中輕顫的竹葉,道:
“譬如這竹,根係深紮於土壤,這便是‘止’,明確了立足之處。
故而風來時不飄搖,雨打時不俯折,這便是‘定’。
我們求學,也需先‘知止’,明白所求為何,心才能安定下來,不為外物所擾。”
他又講到“格物致知”,見薑玥眼中仍有困惑,便拿起桌上那方最普通的硯台:
“族學夫子或會引經據典,言‘格,致也;物,猶事也’。我們不妨換個想法——‘格’,如同研究這硯台,需親手撫其紋理,辨其石質,知其發墨特性,此過程便是‘格物’。
通過這番探究,我們便‘致知’,真正懂得了何為硯,如何用硯。推及萬事萬物,乃至書中義理,皆需此般探究實踐之心,而非死記硬背。”
宋依白聽得入神。族學夫子講學,多是照本宣科,要求他們牢記朱子注疏,何曾如此掰開揉碎,將聖賢道理與眼前所見、心中所感聯係起來?
林嶼白的講解,仿佛在她麵前推開了一扇新的窗戶,讓她窺見了經義中原本被忽略的鮮活脈絡。
就連原本在一旁裝作研究筆洗的宋景元,也不知何時悄悄挪近了半步,豎起了耳朵。
林嶼白注意到她們的神情,知道此法有效,便繼續深入淺出。他並不急於推進進度,每講一小段,便會停下來,用更直白的話語複述一遍,並詢問:“此處可還有不明之處?”
他的耐心超乎想象,若宋依白或薑玥提出疑問,無論問題在旁人看來多麼粗淺,他都會認真思索,換另一種方式再行講解,直至她們眼中豁然開朗。
一個時辰的講學悄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