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門後的刮擦聲,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陳末緊繃的神經上來回拉扯。
他屏住呼吸,身體重心微微下沉,緊握著消防斧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應急燈投下的昏暗光斑,在樓梯間冰冷的混凝土牆壁上晃動,將一切都渲染得如同劣質恐怖片裡的場景。
“吱呀——”
門被從裡麵頂開了一條縫。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肉和某種金屬腥鏽的氣味率先飄了出來,令人作嘔。陳末的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住那道縫隙。
先探出來的,是一隻爪子。
暗沉得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顏色,表皮粗糙如同風乾的岩石,三根尖銳的趾爪前端是彎鉤狀的漆黑指甲,刮過門框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緊接著,一個頭顱擠了出來。
那東西大約有中型犬大小,但形態極其詭異。它沒有眼睛,整個麵部平滑得如同被打磨過,隻在原本該是口鼻的位置,裂開一道不斷開合的縫隙,露出裡麵細密、慘白、如同銼刀般的牙齒。
它的身體仿佛是由流動的陰影和扭曲的實體構成,在昏暗光線下呈現出一種不穩定的、隨時會潰散重組的質感。
影犬。
情報中的名字浮現在腦海,與眼前這超現實的怪物瞬間對應上。
它似乎依靠某種振動或氣味感知世界,那顆無目的頭顱左右微微擺動,最終,那令人不適的“視線”定格在了陳末所在的方向。
“嗬……”從它喉部的裂縫裡,擠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般的低哮。
沒有警告,沒有對峙,影犬後肢猛地蹬地,化作一道貼地疾馳的黑色流影,直撲陳末!速度快得驚人,遠超現實中的任何猛獸!
陳末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但大腦卻異常冰冷清明。他早已計算過距離和環境。
就在影犬撲至身前兩米的瞬間,他沒有後退,反而向前猛地跨出半步,同時將一直放在腳邊的半瓶礦泉水用力踢飛!
瓶子在空中翻滾,水花四濺,精準地砸向影犬撲來的路徑前方。
這微不足道的乾擾,讓影犬前衝的勢頭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它似乎對飛濺的液體有所顧忌,或者說,這超出了它簡單的攻擊邏輯。
就是這零點幾秒的破綻!
陳末身體側閃,險之又險地與那道黑影擦身而過,手中消防斧借著腰腹力量,由下而上,劃出一道狠厲的弧線,狠狠劈向影犬的腰腹部位!
“銅頭鐵骨豆腐腰”,這是他對犬科生物的基本認知,哪怕對方是超自然怪物,他也傾向於相信其結構存在弱點。
“噗嗤!”
斧刃入肉的感覺傳來,但異常艱澀,仿佛砍中的是浸透了膠水的皮革。一股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液體從傷口處濺射出來。
“嗚——!”
影犬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受傷讓它變得更加狂躁。它落地後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身體違反物理規律般猛地扭轉,再次撲來,速度竟似乎比剛才更快!
陳末來不及收回斧頭,隻能將斧柄橫在身前格擋。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來,陳末整個人被撞得向後踉蹌,後背重重砸在冰冷的牆壁上,震得他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影犬那布滿銼刀般利齒的裂縫,距離他的咽喉不到二十公分,腥臭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
生死一線!
求生的本能和極致的冷靜讓他爆發出力量。他死死頂著斧柄,膝蓋猛地向上撞擊影犬相對柔軟的腹部傷口處。影犬吃痛,撕咬的力量稍減。陳末趁機身體向下一滑,脫離壓製,同時一腳狠狠踹在影犬的側腹部。
他借力翻滾,拉開距離,劇烈地喘息著。左臂在剛才的撞擊中被影犬的利爪劃開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恐懼源於未知,而殺戮,往往隻需要一次成功的解讀。”他盯著因受傷而動作略顯遲滯的影犬,心中冰冷地閃過這個念頭。剛才的交手,他已經“讀”懂了這東西的部分行為模式——速度快,攻擊直接,但缺乏變通,對自身受傷部位有明顯保護意識。
影犬再次低吼著逼近,這一次,它的動作更加謹慎,圍繞著陳末開始盤旋,尋找新的攻擊機會。
陳末的目光掃過周圍,最終落在了不遠處散落在地的幾個空易拉罐上。他心中立刻有了一個險中求勝的計劃。
他故意賣了個破綻,向右側移動時腳步一個“踉蹌”。影犬果然中計,黑影再次如箭般射向他露出的右側空檔!
就在影犬騰空撲起的瞬間,陳末左手猛地抓起地上的易拉罐,用儘全身力氣砸向影犬麵部那道開裂的縫隙!同時,身體向左後方急退,並非為了完全躲避,而是為了調整角度——
影犬被砸中敏感的頭部,發出一聲憤怒的嘶鳴,撲擊方向微微偏轉。而陳末,已經退到了他早已計算好的位置——那個敞開著門的、雜物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