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井口微弱的天光如同遙不可及的希望,映照著七張驚魂未定的臉。
隧網編織者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聲仍在身後的黑暗中回蕩,提醒著他們剛剛逃離了怎樣的噩夢。
“咳咳……”陳末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左臂被咬處的麻痹感並未完全消退,反而像是細小的冰針,沿著手臂緩緩向上蔓延。
他撕開袖子,看到傷口周圍已經泛起不正常的烏青色,雖然李璐第一時間進行了清創包紮,但這顯然不是普通的毒素。
“陳哥,你的手……”張強臉色蒼白,既是精神力消耗過度,也是因為擔憂。
“沒事,先離開這裡。”
陳末聲音有些沙啞,他強撐著站起身,示意王鐵柱和大牛先上去建立警戒。
眾人依次攀爬繩索,重新回到地麵那令人壓抑的濃霧之中。
雖然迷霧依舊,但相比地下那絕對的黑暗和密集的怪物,這裡竟讓人產生一絲“安全”的錯覺。
李璐立刻為陳末做了更詳細的檢查,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毒素很怪異,不完全是生物毒素,更像是一種……能量侵蝕?我在圖書館找到的普通解毒劑效果不大。”
她拿出之前在加油站找到的抗生素,“這個或許能防止繼發感染,但根源……”
陳末點了點頭,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那麻痹感中夾雜著一種陰冷的、仿佛能凍結思維的能量。“先離開這個入口,找個地方休整。”
他們迅速轉移到了街心公園一處半塌的涼亭下,這裡視野相對開闊,可以觀察到通風井口的情況。
“地下走不通了。”
大牛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帶著後怕和沮喪,“他娘的,那蜘蛛窩太嚇人了!”
林雨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清點了一下箭囊,剛才一番激戰消耗了不少。
“是我們情報不足,低估了地下的危險。”她看向陳末,眼神複雜,既有對合作決策的反思,也有對陳末受傷的些許愧疚。
陳末靠在一根柱子上,閉目感受著左臂的異樣,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地下通道受阻,強攻金融中心地表無異於自殺,難道真的要放棄?情報中提到的“迷霧暫消”窗口期就在明天,錯過這次,不知要等到何時。
“絕境並非路的儘頭,而往往是逼你發現那些被常規思維忽略的隱秘岔路。”
他重新睜開眼,目光掃過攤開在地上的、更加詳細的城市管網圖。
“我們未必需要完全放棄地下。”
陳末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避開了那個標注為廢棄支線的區域,指向另一條相鄰的、似乎仍在城市排水係統範圍內的隧道。
“看這裡,這條主排水管道,雖然繞遠,但理論上也能接近金融中心區域,而且管道更寬闊,維護通道更多,遇到那種大規模巢穴的可能性較低。”
林雨湊過來仔細查看,點了點頭:“這條管道確實更主流,但同樣幾十年沒有大規模檢修了,而且……排水係統在災變時可能彙聚了更多……不好的東西。”
“任何選擇都有風險。”陳末沉聲道,“但這條路的可控性相對更高。我們需要賭一把。”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尤其是在張強和自己受傷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而且,我們需要儘快找到更‘純淨’的能量結晶,這或許是解決我手臂問題,也是激活遺物的關鍵。”
他隱晦地提到了核心目標。
提到能量結晶和遺物,林雨團隊的人也打起了精神。
他們合作的基礎,就在於對此的需求。
短暫休整後,隊伍再次出發。
這一次,他們更加謹慎,繞了更遠的路,終於找到了位於一個下沉廣場角落的、更加巨大的排水係統入口。
厚重的格柵早已被破壞,留下一個足以讓卡車通行的缺口,幽深、潮濕的通道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心。
通道內彌漫著濃重的水汽和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淤泥、腐爛物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
腳下是及踝的、粘稠的汙水,行走起來異常艱難。手電光柱在寬闊的管道內晃動,照亮了布滿苔蘚和汙漬的弧形牆壁,以及頭頂不時滴落的水珠。
相比之前的狹窄隧道,這裡空間開闊了許多,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壓抑感卻絲毫未減。
寂靜中,隻有他們涉水前行的嘩啦聲和粗重的呼吸聲在管道內回蕩,傳出老遠。
前行了約莫半個小時,並未遇到實質性的危險,隻有一些受驚的老鼠窸窣跑過,以及水麵上偶爾飄過的、令人不願細想的異物。然而,一種莫名的違和感開始悄然浮現。
“等等……”陳末突然停下腳步,眉頭緊鎖,“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好像走過這裡?”
他用手電光照向側壁,那裡有一片異常清晰的、如同小孩塗鴉般的劃痕。
他清楚地記得,大約十分鐘前,他注意到過這片幾乎一模一樣的劃痕。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紛紛用手電光掃視周圍。
“好像……是有點眼熟?”猴子不確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