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那混合著懇求與強硬的質問,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北風”旅團與殘存的“末影”幸存者之間,蕩開了清晰的警戒波紋。
名為“雷姐”的女人——雷嵐,聞言並未動怒,她臉上那道淺疤在微弱的心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冷峻。她目光平靜地迎上張強充滿血絲卻不肯退讓的眼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細細打量起光域內的慘狀。
倒在地上、氣息奄奄、仿佛靈魂都被抽乾的陳末;七竅滲血、以自身為媒介維持著這脆弱領域的蘇晚晴;生命之火微弱如風中殘燭的小芸;以及個個帶傷、眼神中混雜著劫後餘生與深深警惕的其他幸存者。
這副景象,無聲地訴說著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何等慘烈的、超越常規認知的戰鬥。尤其是那個昏迷的年輕男人陳末)身上殘留的、一絲令她都感到心悸的、仿佛觸及世界底層規則的奇異波動,以及這個明顯由超凡能力維持的“安全區”……這一切,都顯示這支看似瀕臨覆滅的小隊,絕不簡單。
“我們想要的,暫時很簡單。”雷嵐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清冷,不帶多餘情感,像是在陳述一項事實,“情報,以及……評估。”
她抬手指了指周圍尚未完全散去的暗紅迷霧,以及遠處“破城者”離去時留下的狼藉:“這種規模的‘霧潮’,以及那種級彆的規則造物,很不尋常。我們需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你們知道什麼。這關乎我們‘北風’乃至更多幸存者的安危。”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陳末和蘇晚晴:“至於評估……我們需要判斷,你們是值得合作的潛在盟友,還是需要清理的不穩定因素,或者……”她頓了頓,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僅僅是無關緊要的、即將消逝的過客。”
話語直接得近乎殘酷,剝開了末日背景下一切交流的潛在邏輯——價值衡量。
張強的拳頭猛地握緊,鋼筋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嗡鳴。他身後的幸存者們也露出了憤怒和屈辱的神情。他們剛剛經曆了煉獄,失去了那麼多同伴,此刻卻要像貨物一樣被“評估”?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幫助’?”張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不,這是前提。”雷嵐微微搖頭,她指了指身後車隊中一個正在打開醫療箱的身影,“幫助是另一回事。我們有自己的醫生和藥品,可以嘗試穩定你們重傷員的情況。但前提是,我們需要確保這份‘幫助’不會反過來成為刺向我們咽喉的匕首。”
她看著張強,眼神銳利:“在這見鬼的世道,信任是奢侈品,需要抵押物。你們展現出的力量和……秘密,值得我停下來談一談。但同樣的,你們的虛弱和不確定性,也讓我必須謹慎。”
“末日裡,最大的仁慈不是無條件的施舍,而是在權衡利弊後,依然願意伸出手,哪怕隻是為了抓住一絲共同生存的可能性。”雷嵐身後,一個戴著眼鏡、氣質斯文、正在調試某種探測儀器的年輕男人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似乎是旅團的技術或參謀角色。
張強沉默了。他明白對方的意思。換做是他,在野外遇到這樣一支充滿未知、擁有強大潛力卻又極度虛弱的隊伍,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直接掠奪或者無視離開,才是更常見的選擇。對方願意停下來談判並提供有限的醫療援助,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一陣無力與悲哀。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蘇晚晴再次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心光之域的光芒也隨之劇烈地搖曳了一下,範圍似乎又縮小了寸許!她臉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陳末的呼吸也變得更加微弱,仿佛下一刻就會停止。
小芸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沒有時間再猶豫、再僵持了!
張強猛地一咬牙,幾乎將後槽牙咬碎。他死死盯著雷嵐,像是要用目光將對方烙印在腦海裡。
“好!我答應你!情報可以談!‘評估’……隨你們的便!”他幾乎是低吼著說道,“但是——先救人!先救他們三個!”他指向陳末、蘇晚晴和小芸。
“尤其是他!”張強的目光落在陳末身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如果他死了……一切免談!我張強就算拚儘最後一口氣,也要從你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這是威脅,也是他唯一能拿出的、微不足道的籌碼——屬於困獸最後的瘋狂。
雷嵐與身後那名戴眼鏡的年輕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年輕男人微微點了點頭,似乎通過儀器確認了張強話語中某種“能量反應”的真實性指的是張強決死意誌帶來的精神波動)。
“可以。”雷嵐乾脆利落地點頭,她側身讓開一步,對身後喊道:“老楊,帶醫療組過來!優先處理那三個重傷員!注意安全規程!”
被稱為“老楊”的是一個麵容憨厚、但眼神沉穩、背著巨大醫療箱的中年男人。他帶著兩名同樣穿著帶有“北風”標識服裝的隊員,提著裝備,快步走上前來。他們在心光之域邊緣停下,看向張強,等待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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