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迷霧中行駛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期間避開了幾處能量反應異常的區域,也零星遭遇了幾波遊蕩的畸變體,但在“北風”旅團高效的火力下,都未能對車隊構成實質威脅。張強透過車廂縫隙觀察著這一切,心中對這支隊伍的評估又提高了幾分,警惕也隨之加深。
終於,前方的迷霧似乎變得稀薄了一些,隱約可見一座依托著陡峭山壁而建的、規模不小的廢棄工廠輪廓。工廠外圍被粗糲的混凝土牆和扭曲的金屬拒馬加固,牆頭上設有哨塔,探照燈的光柱在迷霧中來回掃視,隱約可見持槍警戒的人影。
“到了。”前排駕駛室傳來“北風”隊員平淡的通報。
車隊在厚重的、由鋼板焊接而成的大門前減速,牆頭有人用燈光信號確認身份後,大門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緩緩向內開啟。車隊駛入,大門又在身後重重關閉,將外麵那個絕望的世界暫時隔絕。
映入張強眼簾的,是一個與外麵廢墟截然不同的世界。
工廠內部空間被有效利用,劃分出了明確的區域。靠牆搭建著不少簡易但堅固的板房和帳篷,應該是居住區。空地上有開辟出的種植園,雖然作物在迷霧環境下長得蔫黃,但至少代表著一種持續生存的努力。一些穿著統一服裝儘管大多陳舊破損)的幸存者在各自忙碌著,修理器械、搬運物資、進行訓練,雖然人人麵帶疲憊,眼神卻不像“末影”殘部那樣充滿絕望,而是帶著一種習慣性的警惕和一絲……秩序下的麻木。
這裡沒有“驅霧之錨”那樣的奇物形成安全區,但似乎通過某種大型的能量過濾或屏障裝置,內部的迷霧濃度顯著低於外界,空氣也相對清新一些。整個營地給人一種粗糙、堅韌、在夾縫中頑強求生的感覺。
“這就是‘北風’的營地?”年輕技術員趴在車廂邊,忍不住低聲驚歎,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與“末影”之前那個依靠奇物、在廢墟上艱難建立的小小家園相比,這裡更像是一個功能完備的幸存者據點。
張強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觀察著。他看到了營地中央那台嗡嗡作響、散發著不穩定能量波動的巨大裝置,應該就是維持低霧濃度的關鍵。也看到了那些幸存者看向他們這支陌生車隊時,投來的好奇、審視,甚至不乏冷漠的目光。
車隊在營地中心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停下。雷嵐率先跳下車,對迎上來的一名戴著臂章、像是管理人員的中年漢子吩咐道:“老吳,安排一下,騰出醫療區旁邊的隔離帳篷,把這些新來的安置進去。重傷員直接送醫療區,加派雙崗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那三個重點傷員。”
“明白,雷姐。”老吳點頭應下,目光掃過卡車後廂傷痕累累的“末影”眾人,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立刻轉身去安排。
很快,陳末、蘇晚晴和小芸被小心地抬往不遠處一棟看起來相對完好的廠房改建的醫療區。張強想跟進去,卻被兩名“北風”隊員禮貌而堅決地攔在了門外。
“抱歉,雷姐有令,醫療重地,閒人免進。”其中一人麵無表情地說道。
張強拳頭握緊,青筋暴起,但看著對方手中緊握的製式步槍和毫無通融餘地的眼神,他最終還是強行壓下了硬闖的衝動。他知道,在這裡,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他和另外幾名“末影”幸存者,被帶到了醫療區旁邊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大帳篷裡。帳篷裡隻有簡單的行軍床和一些基本生活物資,門口同樣有“北風”的人看守。
“你們暫時待在這裡,不要隨意走動。食物和水會按時送來。”帶他們來的隊員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了麵麵相覷、心中忐忑的“末影”殘部。
“強哥,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關起來嗎?”年輕技術員不安地問道。
張強一屁股坐在行軍床上,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沒好氣地道:“不然呢?還指望他們把我們當貴客?能活下來,有條命在,就不錯了!”話雖如此,他眼中的憂慮卻絲毫未減。陳末他們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醫療區內。
陳末、蘇晚晴和小芸被分彆安置在獨立的隔間內,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測儀器。“北風”的首席醫生老楊和另外幾名醫護人員正在緊張地進行著更詳細的檢查和治療。
蘇晚晴的情況相對“簡單”,主要是身體創傷和精神力嚴重透支,老楊給她用了鎮靜劑和營養神經的藥物,讓她能進入深度睡眠進行自我修複,但能否醒來,醒來後是否會留下後遺症,還是未知數。
小芸則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生命體征極其微弱但穩定,所有的生理活動都降到了最低點,仿佛在進行一種自我保護。老楊檢查後也束手無策,隻能維持她的生命供給,等待她自行蘇醒。
而陳末的情況,則讓所有醫護人員感到棘手和困惑。
他的身體指標同樣糟糕,多處內臟受損,細胞活性低下,但更奇怪的是他的腦波活動。儀器顯示,他的大腦異常活躍,甚至超過了正常人清醒時的水平,但這種活躍雜亂無章,充斥著各種無法解讀的高頻信號和規則性雜波,與他瀕死的身體狀態形成了詭異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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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根本不科學。”一個年輕護士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混亂數據,喃喃道。
老楊眉頭緊鎖,嘗試給陳末注射了一種強效的神經穩定劑,但效果甚微,那混亂的腦波隻是短暫平複了瞬間,便以更劇烈的幅度反彈回來。
就在老楊準備嘗試另一種方案時,病床上,陳末一直緊閉的眼皮,忽然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他那雙漆黑的眸子,猛地睜開!
沒有初醒時的迷茫,沒有重傷者的虛弱,那雙眼睛裡,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仿佛蘊藏著無數星辰軌跡與數據洪流的冰冷與……空洞。
他沒有轉動眼球去看周圍的環境,也沒有看向身邊驚訝的醫護人員,目光隻是毫無焦距地直視著上方單調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