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區”特使如同不祥的陰雲,其帶來的寒意並未隨著他們離開“老兵之家”而消散,反而如同浸水的棉絮,沉甸甸地滲透進白鹿堡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那些站在權力與信息漩渦中心的人們心中。
那枚刻著抽象鷹隼的黑色金屬牌,被陳末隨手放在房間內唯一的簡陋木桌上,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慘淡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它既是一張有限的通行證,更是一道無形的枷鎖,一個時刻提醒他們處於嚴密監視之下的標記。
“操!就這麼算了?讓那幫孫子騎在頭上拉屎?”張強煩躁地在狹小的空間裡踱步,拳頭捏得發白,地麵的灰塵被他帶起,在光線中狂亂飛舞。“那個戴眼鏡的瘦竹竿,看人的眼神跟他媽看標本似的!老子渾身不舒服!”
王桐則憂心忡忡地操作著便攜終端,屏幕上快速滾動著數據流:“陳隊,我檢測到至少三個不同源的高頻監控信號在持續掃描我們房間,能量特征與堡壘常規係統不符,很可能是‘第七區’布下的。我們的通訊雖然加密,但恐怕也在他們的監聽範圍之內。這下真是……寸步難行了。”
陳末坐在床邊,姿態看似放鬆,但【環境感知】已如同最精細的雷達,以他為中心悄然蔓延開來。他不僅能清晰地“看”到王桐檢測到的那幾個監控信號源來自對麵樓頂的廢棄水箱、街角一個不起眼的垃圾堆、甚至他們房間牆壁縫隙裡一個米粒大小的擬態裝置),更能隱約感知到更遠處,幾道若有若無、帶著審視與探究意味的強大精神力場,如同無形的觸手,偶爾會掃過這片區域。
那是“第七區”的強者,或許還有堡壘內部其他勢力的眼線。他和他小小的“破曉”小隊,此刻就像被放在玻璃罐裡的昆蟲,被來自各方的目光細細打量著。
“憤怒和抱怨解決不了問題。”陳末的聲音平靜,打破了房間內壓抑的氣氛,“‘第七區’的出現,雖然帶來了麻煩,但也印證了一件事——我們觸碰到的核心,比我們想象的更重要。重要到足以讓某些‘更高層麵的秩序’坐不住,親自下場了。”
他拿起那枚鷹隼徽記,指尖感受著那冰冷的金屬觸感。“他們忌憚的,不僅僅是我們帶回的關於‘歸一會’的情報,更可能是我們本身——我們與‘靈犀’文明的接觸,我們展現出的對規則的理解,甚至……是我能力的特殊性。”
他看向張強和王桐:“所以,從現在起,我們走的每一步,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流露出的每一個情緒,都可能被放大解讀。我們必須比以往更加謹慎,但同時……也不能因噎廢食。”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真在這兒乾等著他們‘問詢’吧?”張強焦躁地問。
“當然不。”陳末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他們想監視,就讓他們監視。但我們該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停。隻不過,需要換一種……他們暫時看不懂的方式。”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對麵樓頂那個廢棄水箱。【規則模擬】悄然啟動,並非用於戰鬥或製造大動靜,而是開始進行極其精密的、針對那些監控設備運行規則的“分析”與“模擬”。
在他的感知中,那些監控信號不再是不可捉摸的能量波,而是由特定規則編碼的信息流。他嘗試去理解它們的頻率特征、編碼規律、能量波動模式……就像在分析一套複雜的鎖具結構。
“王桐,”陳末頭也不回地吩咐,“正常連接堡壘內網,申請調閱關於舊時代無線電靜默期,以及東部沿海區域地質結構的公開資料。理由就寫……協助沈女士分析灰薯病害可能的環境誘因。”
“啊?哦,明白!”王桐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照做。他知道陳末必有深意。
這是明修棧道。申請調閱的資料看似與當前危機無關,且理由充分合理,符合他們“農業區顧問”的身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麻痹監視者。
同時,陳末的【規則模擬】結合從“靈犀”數據庫中獲得的知識,正在飛速進步。幾分鐘後,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理解”了那幾個監控信號的部分底層規則漏洞。它們並非無懈可擊,其信息傳輸存在極其短暫的、規律性的校驗空窗期,並且對某種特定頻率的、無害的背景規則“噪音”缺乏有效過濾。
“張強,”陳末轉過身,“你之前不是說,雷震答應你有空可以去看他‘打鐵’嗎?現在就去。”
“現在?”張強一愣,“外麵那麼多眼睛盯著呢!”
“就是要讓他們盯著。”陳末淡淡道,“你去軍工綜合體會,大搖大擺地去。見了雷震,不用提‘第七區’,隻討論‘噬能幽鐵’的開采和武器鍛造。把你那‘淨化之炎’的控製技巧,再精進一些。這是暗度陳倉。”
讓張強去雷震那裡,既能借助雷震的勢力和他那裡的環境軍工區能量混亂,一定程度上乾擾監控),暫時避開“第七區”的直接壓力,讓張強繼續提升實力,也能維持與雷震這條線的聯係,示敵以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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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王桐問道。
“我?”陳末走到桌邊,拿起一支筆和一張廢紙,看似隨意地寫畫起來,“我留在這裡,‘專心’研究農業資料,順便……等幾位客人。”
他看似在紙上寫寫畫畫一些作物生長的數據,但指尖卻蘊含著極其微弱的精神力,引導著筆尖,在不經意間,於紙麵的纖維縫隙裡,留下了一些肉眼無法察覺的、由“靈犀”基礎符文構成的、極其細微的規則印記。這些印記與他自身的精神力共鳴,形成了一個微型的、單向的信息接收濾網。
他在“織網”。一張基於規則層麵、極其隱蔽的通訊網。
果然,不出陳末所料。在張強離開後不久,王桐也沉浸在資料分析中時,第一位“客人”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