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堡東側,廢棄倉庫區。
昔日堆積的破爛與塵埃已被初步清理,露出鏽蝕的鋼架和斑駁的混凝土牆麵。空曠的主倉庫內,僅有幾盞連接著臨時線路的應急燈提供著昏黃的光源,光線在巨大的空間中顯得微不足道,邊緣依舊沉浸在深沉的黑暗裡。空氣裡彌漫著鐵鏽、陳年灰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壁壘之外的潮濕黴味。
王桐揮汗如雨,正帶著幾名沈心派來幫忙的、手腳麻利的工人,加固著幾處明顯的結構薄弱點。敲擊聲和偶爾的交談聲在空曠中回蕩,反而更襯出此地的寂靜與荒涼。
陳末獨自站在倉庫二層的金屬平台上,這裡視野相對開闊,可以透過破損的百葉窗,望見遠處白鹿堡內城那巍峨的輪廓。他胸前的客卿徽章在昏暗中泛著微弱的金屬光澤。他沒有參與具體的勞作,而是如同一個冷靜的指揮官,審視著這片剛剛劃定的“領土”。
【情報刷新:】
【機緣】:龍魂前哨站“磐石”位於你西北方向約87公裡處,其指揮官對“靈犀”文明遺跡表現出濃厚興趣。
【危機】:倉庫區地下管網深處,棲息著一窩因迷霧變異的“掘地鼠”,預計將於三日後因施工震動大規模驚擾而出。
【人物】:“磐石”前哨站技術官趙啟明,正麵臨一項棘手的通訊設備修複難題,其瓶頸在於能量回路的非線性衰減。】
三條情報,簡潔地投射在視網膜上。陳末的目光在【機緣】與【人物】上停留片刻,心中已有了決斷。龍魂前哨站,國家級力量的代表,其興趣點與“靈犀”文明直接相關,這無疑是一條必須接觸的線。而【人物】情報,則為他提供了最合適的“敲門磚”。
“王桐。”陳末的聲音在空曠中響起,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下方。
王桐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抹了把汗,仰頭望來:“陳哥,啥事?”
“準備一下,我們出去一趟。”陳末走下樓梯,語氣平靜,“去會會‘龍魂’的人。”
王桐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擔憂:“龍魂?就咱們倆?要不要多帶點人?聽說他們規矩大得很,審查也嚴。”
“人多未必是好事。”陳末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倉庫角落那些他們帶來的、經過初步改裝的裝備,“我們是去展示價值,不是去示威。帶上基礎的生存裝備,還有……那台我們從‘學院’偵察隊手裡繳獲的、半損壞的‘低語者’信號分析儀。”
“明白!”王桐不再多問,對於陳末的判斷,他早已習慣性地信服。
半小時後,一輛經過改裝、加裝了附加裝甲和越野輪胎的軍用吉普,咆哮著駛出了倉庫區,衝入了堡壘外更加濃重、仿佛永恒不散的灰白色迷霧之中。
離開白鹿堡的庇護範圍,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和壓抑起來。能見度急劇下降,窗外是飛速掠過的、扭曲怪異的植被陰影,以及偶爾出現的、人類文明殘骸的模糊輪廓。輪胎碾過破碎的路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王桐負責駕駛,神情專注,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身體微微前傾,如同警惕的獵豹。陳末則坐在副駕駛,閉著雙眼,看似在休息,實則【環境感知】全力展開,如同無形的聲呐,以自身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捕捉著迷霧中任何細微的能量波動和生命跡象。
“左前方三百米,有兩隻‘爬行者’在啃食一具動物屍體,能量反應微弱,繞過去。”陳末忽然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王桐毫不猶豫地猛打方向盤,吉普車發出一聲低吼,劃出一道弧線,避開了潛在的危險。這種精準的預警,在過去的逃亡路上已經無數次拯救了他們。
“陳哥,你這感知……簡直是人形雷達啊。”王桐忍不住感歎,語氣中帶著由衷的欽佩,“比堡壘裡那些昂貴的探測設備還好用。”
“設備依賴能源和穩定環境,而規則無處不在。”陳末睜開眼,看向窗外那流動的、仿佛具有生命的霧氣,“關鍵在於理解和傾聽。”
他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對這個世界本質的深刻認知。王桐似懂非懂,但牢牢記住。
行駛變得異常沉默,隻有引擎的轟鳴和輪胎壓過路麵的聲音。偶爾,遠處會傳來一聲模糊不清、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提醒著他們這片土地的殘酷。
大約兩個小時後,陳末再次開口:“減速,前方有能量屏障反應。”
王桐立刻踩下刹車,降低車速。果然,在前方迷霧中,隱約出現了一片不自然的、微微扭曲光線的區域,如同一個透明的碗倒扣在大地上。
“來者止步!表明身份!”一個通過擴音器傳來的、冰冷而充滿戒備的聲音從屏障後方響起。
陳末推開車門,走下吉普,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武器。王桐也緊隨其後,緊張地觀察著四周。
“白鹿堡榮譽客卿,陳末。”陳末的聲音穿透迷霧,清晰而穩定,“攜重要技術情報,請求麵見‘磐石’前哨站指揮官,或技術官趙啟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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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後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進行核實和判斷。幾分鐘後,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車輛留在原地,接受檢查。你們兩人,步行通過安檢通道。”
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光門在屏障上無聲地打開。陳末和王桐對視一眼,依言走了過去。穿過光門的瞬間,仿佛穿過了一層冰涼的水幕,周圍的空氣驟然一清,迷霧被完全隔絕在外。
眼前豁然開朗。
與白鹿堡那種依托現有城市建築、略顯雜亂的風格不同,“磐石”前哨站完全是一個標準的軍事化基地。整齊的預製板營房、高聳的了望塔、覆蓋著偽裝網的武器平台,以及身穿統一製式、散發著精乾氣息的巡邏士兵,無不彰顯著國家級力量的秩序與威嚴。空氣中彌漫著柴油、鋼鐵和一絲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