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蕭本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仿佛陳末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指揮屏幕的冷光。
“自由？”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剖析感，“陳末先生，在末世，個體的‘自由’往往是奢侈品，甚至是……取禍之源。唯有秩序，才能帶來生存與發展。‘第七區’代表的，正是最高效的秩序。”
他向前微微傾身，雖然動作幅度很小，卻帶來更強的壓迫感：“你拒絕，是因為對白鹿堡的責任？還是因為……你掌握了某些，你認為不足以與我們共享，或者共享後無法保障你自身利益的……其他信息？”
最後那句話，如同毒蛇吐信，直指核心！他在懷疑陳末有所隱瞞！
陳末的心臟猛地一縮，但臉上依舊波瀾不驚。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絕對推演】在腦海中瘋狂運轉，計算著每一種回應的可能後果。
他不能承認，那等於自尋死路。也不能斷然否認，那會顯得心虛。
他必須將對方的懷疑，引導向一個看似合理的方向。
“特使先生多慮了。”陳末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坦然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研究者的執拗，“我隻是認為，目前階段，保持獨立的觀察視角，或許能發現一些在固定體係內容易被忽略的細節。無論是‘靈犀’文明，還是‘霧融’現象，都充滿了未知。過早地納入單一框架，可能會限製思維的廣度。”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準備好的、具有一定價值，但並非他真正核心秘密的“餌”：“例如，在我對‘靈犀’規則碎片的研究中，我發現其能量簽名與目前已知的所有怪物，包括規則詭異體，都存在某種根本性的差異。這種差異，或許指向了‘霧融’現象背後，更深層的運行機製。我認為，這值得投入更多精力，從不同角度進行探索。”
他將話題引向了更宏大、更本質的學術性問題，巧妙地避開了關於“具體隱瞞”的質詢。
韓蕭靜靜地聽著，深邃的目光在陳末臉上停留了足足十秒鐘，仿佛在衡量他話語中的真實性與價值。
指揮室內落針可聞，空氣仿佛凝固了。
終於，韓蕭緩緩直起身。
“有趣的觀點。”他淡淡評價道，聽不出喜怒，“保持獨立觀察視角……可以。‘第七區’尊重有價值者的選擇，但也會持續關注其動向。”
他這話，既是讓步，也是警告。
“關於‘靈犀’能量的差異性報告，我希望在二十四小時內，看到詳細的書麵分析。”他恢複了公事公辦的語氣，“至於顧問邀請，‘第七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當你認識到個體力量的局限性，以及秩序的真正價值時，你可以隨時聯係我。”
他遞過一張純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金屬卡片，觸手冰涼。
“這是直接聯絡我的加密通道。希望……你不會有用到它求助的那一天。”
說完，他不再多看陳末一眼，對林指揮官微微頷首，便帶著那名年輕女性，轉身離開了指揮室，如同來時一樣突兀。
壓力驟然消失，王桐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站在門口，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
林指揮官走到陳末身邊，看著韓蕭離去的方向，低聲道：“韓特使是‘第七區’內有名的‘理性派’，以結果為導向。他今天沒有強行施壓，說明他認可了你目前展現出的價值。但被他盯上，未必是好事。”
陳末摩挲著手中那張冰冷的黑色卡片，仿佛握著一條沉睡的毒蛇。
他明白，這次的“初次交鋒”，他憑借謹慎和拋出的“餌”，暫時穩住了局麵，沒有暴露“希望號”這個最大的秘密，也保住了暫時的獨立性。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被一條更強大、更危險的巨鱷，列入了重點觀察名單。
與“第七區”的博弈，從現在起，才真正開始。
“他不會等到我求助的那一天。”陳末輕聲自語，眼神銳利如刀，
“因為我會讓他明白，合作，永遠比掌控……更符合‘效率與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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