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域城的雪下到子夜,終於小了些。戲台的喧囂漸漸歇了,守歲的人們大多回了家,隻剩城主府的偏廳還亮著燈。林野披著件厚氅,坐在炭爐邊煮茶,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
“剛在戲台後麵看著你寫春聯了。”趙峰推門進來,身上還帶著雪氣,手裡拎著個食盒,“蘇晴說你肯定沒吃飽,讓我把剩下的餃子給你送來。”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打開來——裡麵是三格,東陸的白菜餡、北漠的羊肉餡、西陸的海鮮餡,每格都剩了幾個,顯然是特意留的。
林野往爐子裡添了塊炭,笑道:“你們怎麼都回去了?蘇晴呢?”
“她被她爹叫回去了,說明天一早要去給街坊們送福字。”趙峰拖了把椅子坐在炭爐對麵,自己動手倒了杯涼茶,“倒是你,寫春聯時那股認真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寫什麼國書呢。”
“國書哪有春聯重要。”林野把煮好的茶推給他,“這茶是東陸的龍井,用北漠的雪水湃過,再用西陸的銀壺煮,嘗嘗?”
趙峰呷了口茶,眼睛亮了亮:“有點意思,清冽裡帶著點甜,像咱們合域城的水。”他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對了,給你這個。”裡麵是塊玉佩,雕著三域的圖騰,靈羽、狼首、船錨纏在一起,“今天在古玩攤淘的,攤主說這叫‘和璧’,看著挺配你的。”
林野接過玉佩,觸手溫潤,上麵的刻痕還很新,顯然不是老物件,但他還是認真地掛在了腰間:“謝了。”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簌簌地落在窗欞上,像有人在外麵輕叩。趙峰望著爐子裡跳動的火苗,突然說:“還記得去年冬天嗎?你剛到合域城,穿著件單衣站在雪地裡,問我城主府怎麼走。”
林野笑了:“怎麼不記得,你當時把你的大氅脫給我,自己凍得直哆嗦,還嘴硬說‘我火力壯’。”
“那不是怕你凍出病來嘛。”趙峰撓了撓頭,“誰知道你一來就成了咱們這兒的‘定海神針’,東陸的商戶服你,北漠的牧民敬你,連西陸那些難纏的水手,見了你都得客客氣氣的。”
“我哪有那麼厲害。”林野往爐子裡添了根柴,“不過是你們肯幫我罷了。剛來時我連三域的方言都聽不懂,是蘇晴一句句教我;商戶們鬨矛盾,是你帶著人跑前跑後調解;連孩子們都知道,新來的林先生需要幫忙——”
“那是因為你值得。”趙峰打斷他,語氣難得正經,“你總說我們幫你,可你為合域城做的,誰看不見?修通三域商道的是你,想出‘共生紋’商標的是你,連孩子們讀書的學堂,都是你把自己的俸祿捐出來蓋的。”他頓了頓,從懷裡掏出個賬本,“這是今年三域商戶的分紅,比去年多了三成,你看……”
林野沒接賬本,反而往他手裡塞了個熱乎的烤紅薯:“分紅的事明天再說,先嘗嘗這個。蘇晴烤的,說加了西陸的蜂蜜,甜得很。”
紅薯的甜香混著茶香在屋裡漫開,趙峰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呼氣,眼裡卻笑出了淚:“你說咱們怎麼就湊到一塊兒了呢?我以前在北漠放馬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東陸的書生、西陸的船老大坐在一塊兒烤火。”
“大概是因為,雪下大了的時候,誰都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待著吧。”林野望著窗外的雪,炭爐裡的火劈啪作響,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幅擠擠挨挨的畫,“你看這雪,落在東陸的瓦上是白的,落在北漠的帳篷上也是白的,落在西陸的船帆上,還是白的——本來就沒那麼多不一樣。”
趙峰把紅薯核扔進炭爐,火星“劈啪”濺起來,像放了串小鞭炮。“明年開春,咱們把商道再往南修修吧?聽說那邊有個叫‘落霞鎮’的地方,盛產胭脂,蘇晴說要是能運到西陸去,肯定好賣。”
“好啊。”林野點頭,“到時候讓東陸的木匠跟著去,幫他們修修馬車;北漠的牧民可以趕駱駝,西陸的水手負責水路,咱們再湊個‘三域商隊’的名頭。”
炭爐上的茶壺“咕嘟”響了,林野提起茶壺,給兩人續上茶。茶湯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像把三域的陽光都融在了裡麵。
“對了,”趙峰突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小木雕,是隻歪歪扭扭的狼,“給你玩。今天在市集上看到個老木匠雕的,覺得像你——看著冷,其實軟乎乎的。”
林野接過木雕,狼的眼睛被雕成了兩顆紅豆,倒顯得有幾分憨態。他把木雕揣進懷裡,笑道:“那我回贈你個東西。”轉身從書架上取下本小冊子,“這是我整理的三域方言對照表,以後跟商戶打交道,不用再靠手比劃了。”
趙峰接過冊子,小心地揣進懷裡,像揣著個寶貝。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在地上鋪了層銀霜。炭爐裡的火漸漸小了,兩人卻沒動,就那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開春的商隊聊到冬天的雪,從東陸的茶聊到西陸的魚,像兩隻在雪夜裡互相取暖的獸,把所有的防備都卸在了溫暖的爐火邊。
天快亮時,趙峰打了個哈欠:“我得去看看碼頭的船,彆被雪壓壞了。”他站起身,又回頭道,“那本方言冊子,我會好好看的。”
林野揮揮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木雕狼。紅豆做的眼睛在晨光裡閃著光,像兩顆小小的星。他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杯冷茶,茶味裡竟嘗出了點甜,大概是剛才烤紅薯的糖霜粘在了壺底。
雪後的清晨格外安靜,遠處傳來碼頭工人的號子聲,混著賣早點的吆喝,像首雜亂卻熱鬨的歌。林野把木雕狼放在書架最顯眼的位置,旁邊擺著趙峰送的玉佩,蘇晴繡的荷包,還有孩子們畫的畫——畫裡四個小人手拉手,在雪地裡堆雪人,一個戴書生帽,一個披狼皮襖,一個穿水手服,一個紮羊角辮,笑得傻氣又認真。
他端起茶杯,對著窗外的晨光輕輕碰了碰,像在和誰乾杯。這合域城的日子,就像這壺茶,初嘗時各有各的味,煮著煮著,就融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從舌尖一直暖到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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