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域商隊的馬車剛駛進落霞鎮,就被鎮口的孩子們圍住了。他們扒著車幫往裡瞧,手裡舉著野果和山花,脆生生喊著“商隊哥哥”“姐姐”,把青石板路堵得水泄不通。
“慢點慢點,彆擠著孩子!”林野跳下車,接過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遞來的野草莓,指尖被她沾著泥的小手碰得癢癢的。趙峰正從車上往下搬草藥,見狀笑著打趣:“林先生這人氣,比鎮口的糖畫師傅還旺。”
秦文書早已在鎮東的院子候著,見他們來,忙指揮著夥計搬行李:“院子都收拾好了,東廂房給林先生和蘇晴姑娘住,西廂房歸趙隊長和巴圖大哥,北屋通鋪給弟兄們歇腳,灶房裡燉著羊肉湯,就等你們到了開飯。”
院子裡的老槐樹底下擺著張石桌,上麵攤著本厚厚的賬本。林野走近一看,墨跡透著股草木香——是用落霞鎮特有的鬆煙墨寫的,字跡娟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
“這是鎮上的流水賬。”秦文書解釋道,“繡娘柳嫂子記的,她不光繡活好,算賬也是一把好手。鎮上哪家進了多少貨、賣了多少錢,她門兒清。”
林野翻著賬本,突然停在某一頁:“這‘代買’是什麼意思?”隻見上麵寫著“王大娘代買東陸絲線三捆,欠銀半兩”“李大叔代買北漠皮毛一張,欠銀二兩”,後麵都畫著個小小的繡針記號。
“哦,這是柳嫂子的主意。”秦文書撓撓頭,“鎮上人手頭緊,常托商隊帶東西,她就先墊錢記著,等秋收了用糧食或草藥抵。那繡針記號,是說‘記賬人柳雲溪’,她怕彆人仿她的字。”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穿藍布衫的女子站在門口,手裡挎著個竹籃,籃子裡裝著剛繡好的帕子。她約莫二十七八歲,眉眼素淨,鬢邊彆著朵乾蓮蓬,見了眾人,微微屈膝行禮,聲音像浸了泉水:“秦文書說商隊到了,我來送賬本。”
“柳嫂子!”孩子們先喊了起來,圍著她嘰嘰喳喳,“嫂子的帕子繡好了嗎?我娘要給我繡個虎頭的!”
柳雲溪笑著點頭,從籃裡拿出塊帕子遞給那孩子:“早繡好了,你看這虎眼,用的是西陸的金線,亮不亮?”帕子上的老虎威風凜凜,眼珠竟用細如發絲的金線勾邊,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林野心頭一動——這金線的用法,和他那枚狼形玉佩上的紋路如出一轍,隻是更細巧些。他指著賬本上的繡針記號:“這些賬目,都是你一筆筆記的?”
柳雲溪抬眸看他,眼裡帶著點警惕,卻不卑不亢:“是。鎮上人信我,我便不能記錯一分一毫。”她的指尖在賬本上輕輕點了點,“比如這筆,張大爺代買的西陸染料,本該收三錢銀,可他家裡的牛病了,我便記了‘欠’,等開春他賣了新茶再還——商隊是來做生意的,可日子總得給人留點緩頭,不是嗎?”
趙峰剛把最後一包草藥搬進庫房,聞言笑道:“柳嫂子這話說得在理!我們巴圖大哥就常說,買賣買賣,有來有往才叫買賣。”
巴圖在旁連連點頭,手裡還攥著塊柳雲溪給的奶豆腐,嚼得津津有味:“俺婆娘說,柳嫂子的繡活能換十匹好布,可她偏不,就愛守著這鎮子算賬、繡花。”
柳雲溪臉頰微紅,從籃裡拿出個布包遞給林野:“聽說林先生在合域城修了座三域會館,我繡了幅《山河圖》,權當賀禮。”布包展開,隻見絹麵上繡著東陸的山、西陸的海、北漠的草原,用不同顏色的絲線層層疊疊繡出光影,竟比畫的還生動。
林野摸著絹麵,突然注意到山腳下藏著一行小字:“三域無界,人心有源”,用的正是賬本上那繡針記號的筆跡。他抬頭看向柳雲溪,她正低頭逗著孩子,鬢邊的乾蓮蓬輕輕晃動,像在說一個不必說破的秘密。
晚飯時,柳雲溪被蘇晴拉著坐在一桌,兩人聊起絲線染色的法子,蘇晴說:“西陸的海水染出來的藍,總帶著點綠,怎麼才能更純些?”柳雲溪想了想:“加半勺北漠的鹽湖鹵水試試,我上次給巴圖嫂子繡帕子,用這法子染出的藍,像極了他家鄉的湖。”
林野聽著她們說話,翻著那本流水賬。賬頁邊緣記著些零碎事:“三月初三,王大娘的孫子生疹子,用了商隊帶的北漠草藥,好了”“五月廿一,李大叔的船壞了,趙隊長幫著修的,沒要工錢”……這些小字像散落的珠子,串起了商隊與鎮子的點點滴滴。
他突然明白,柳雲溪記的哪裡是流水賬,分明是本“人心賬”。那些“欠”字背後,是體諒;那些繡針記號,是信任。
夜深時,林野把《山河圖》掛在廂房牆上。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絹麵上,東陸的山影裡,似乎藏著合域城的燈火;西陸的海浪中,映著北漠的星光。他摸出懷裡的狼形玉佩,玉佩上的金線與繡圖上的金線在光下交相輝映——原來有些聯係,早就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織成了網。
“明天去看看柳嫂子說的鹽湖吧。”他對趙峰說,“或許能找到蘇晴要的那種藍。”
趙峰正擦著他的佩刀,聞言抬頭:“順便問問柳嫂子,那賬本上的‘代買’,能不能算進咱們商隊的常例?我看這法子,比硬邦邦的賬本暖多了。”
窗外的蟲鳴漸起,林野望著牆上的《山河圖》笑了。或許商隊真正的利潤,從來不在銀錢裡,而在這些一筆筆記在人心上的賬裡。
這賬,得好好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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