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域城的染坊煙囪,在清晨的薄霧裡像支蘸滿墨的筆,把炊煙畫在灰藍色的天上。林野推開染坊的木門時,正撞見蘇晴蹲在院子裡,把北漠的羊絨往染缸裡浸——那缸“野狼藍”染液是用野狼穀的藍銅礦粉調的,此刻在晨光裡泛著像寶石一樣的光澤。
“輕點揉,彆把纖維搓壞了。”林野放下手裡的藥箱,裡麵裝著給其其格換的藥膏。這丫頭昨天被接回城裡後就發起了低燒,卻非要纏著來看染第一匹“野狼藍”,被她阿古拉按在床上才沒過來。
蘇晴直起身,手背在圍裙上擦了擦,鼻尖沾了點藍顏料,像隻偷喝了藍墨水的貓:“你看這顏色,比咱們試的任何一次都亮!譚老說,加了點東陸的米醋固色,能曬三年不褪色。”
染坊的石板地上,晾著十幾塊試染的布樣:有摻了南陸蘇木的“夕陽紅”,有混了西陸海草灰的“礁石黑”,最惹眼的還是那塊“野狼藍”,在晨露裡像浸了月光,摸上去滑溜溜的,帶著北漠羊絨特有的軟。
“趙峰呢?”林野往庫房看了眼,昨天說好要把新染的布送去成衣鋪。
“被周婆婆拽去熬梅子醬了。”蘇晴憋著笑,“說染坊的布香,得配她的梅子醬才不糟蹋,還說要給其其格抹在麵包上補身體。”
正說著,趙峰就抱著個陶罐跑進來,罐子口冒著白氣,香得人直咽口水:“你們聞聞!周婆婆放了新摘的桂花,說這叫‘染坊香’,吃著能想起染布的日子。”他揭開蓋子,琥珀色的醬裡浮著金黃的桂花,染坊的藍布條被剪成小碎塊,混在醬裡,倒像撒了把星星。
林野剛要說話,就見其其格的妹妹其木格跑進來,辮子上紮著昨天染的“野狼藍”布條,跑得一顛一顛的:“林大哥!姐姐讓我來取布樣,說要在病床上畫新花樣!”她張開小手,掌心裡躺著支炭筆,筆杆上纏著塊“夕陽紅”碎布,是蘇晴昨天特意給她纏的。
蘇晴連忙挑了塊最軟的“野狼藍”布樣,又找了塊“礁石黑”,用紅線捆在一起:“告訴姐姐,等她好利索了,咱們就用這布給她做件新袍子,領口繡上她畫的沙蜥。”
其木格點點頭,又湊近染缸看,小手指戳了戳水麵的藍,突然問:“林大哥,為什麼北漠的羊絨,要在東陸的染缸裡染呀?”
林野想了想,拿起塊混了三域染料的布樣——藍底上綴著紅點,像野狼穀的夜空落了星:“你看這布,北漠的羊絨軟,東陸的染液亮,南陸的蘇木暖,混在一起才好看。人也一樣,待在自己的地方是好,湊在一起,能鬨出更熱鬨的顏色。”
其木格似懂非懂,抱著布樣跑了,辮子上的藍布條在風裡飄,像隻小蝴蝶。
趙峰突然一拍大腿:“差點忘了!成衣鋪的王掌櫃說,鎮西頭的新學堂要做校服,點名要‘野狼藍’,說這顏色看著精神,還耐臟。”他掏出賬本,上麵記著王掌櫃的話:“要五十套,領口繡學堂的校徽,用‘夕陽紅’線,說配著藍布像朝陽照在雪山上。”
蘇晴眼睛一亮:“那得用最好的羊絨!我去庫房搬新到的料子,趙峰你去買紅線,林野……”她轉頭看林野,突然笑了,“你去看看其其格吧,她肯定惦記著校服的事,說不定能畫出比校徽更好看的花樣。”
林野拎起那罐梅子醬,心裡暖烘烘的。染坊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染缸裡,把藍色的水映成了金的,北漠的羊絨在水裡輕輕晃,像一群藍蝴蝶在洗澡。他想起其其格昨天在病床上說的話:“等校服做好了,我要去學堂教孩子們染布,讓他們知道,顏色是會跑的——北漠的藍能跑到東陸的布上,東陸的紅也能跑到北漠的衣裳上。”
走到其其格家院外,就聽見裡麵傳來笑聲。推開門,正看見其其格靠在窗邊,手裡拿著布樣在畫,周婆婆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其其格的阿古拉蹲在地上,用“礁石黑”布給她編小籃子,說要裝她畫的花樣。
“林大哥!”其其格看見他,眼睛亮得像染缸裡的光,“你看我畫的校徽!”紙上畫著隻駱駝,駝峰上馱著染缸,缸裡的藍水漫出來,變成了條河,河裡遊著南陸的魚,河岸上長著東陸的梅樹。
林野把梅子醬遞給周婆婆,坐在床邊看畫:“這駱駝畫得像你家那隻白駱駝,上次在野狼穀,它可是幫咱們馱了不少水。”
“嗯!”其其格點頭,手指點著染缸,“我想在校服袖口繡條藍線,像駱駝的韁繩,這樣孩子們跑起來,就像牽著北漠的風在跑。”
周婆婆笑著抹果醬:“這丫頭,病著都惦記染坊的事。昨天燒得迷糊,還喊著‘彆讓沙粒弄臟了染缸’,跟她娘一個樣。”
其其格的阿古拉歎了口氣,手裡的黑布籃子快編好了:“她娘當年就是在染坊認識的她爹——你阿古拉送羊絨去染坊,她娘正站在染缸邊,藍染料濺了滿圍裙,像開了片小藍花。”他拿起籃子,把其其格的畫放進去,“這籃子也是‘野狼藍’布襯的裡子,軟和,護著她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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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看著籃子裡的畫,突然覺得,合域城的染坊從來不是隻染布的地方。北漠的牧民帶著羊絨來,東陸的繡娘拿著絲線來,南陸的商人扛著蘇木來,他們染的哪裡是布,是日子——把自家的日子浸進彆人的日子裡,泡得軟軟的,曬得暖暖的,最後擰出些新的、連自己都沒見過的顏色。
離開時,其其格把畫塞進他手裡:“林大哥,告訴蘇晴姐姐,領口的梅花要繡成半開的,說這樣看著有盼頭,像咱們的染坊,日子還長著呢。”
林野走在回染坊的路上,手裡的畫被風掀起邊角,藍的河、紅的梅、黑的駱駝,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路過成衣鋪時,王掌櫃正站在門口貼告示,上麵寫著“招繡娘三名,會三域繡法者優先”,告示邊掛著塊“野狼藍”布料,被風吹得嘩嘩響,像在招呼路過的人:快來呀,咱們要湊新顏色了。
染坊的煙囪還在冒煙,趙峰的嗓門隔著兩條街都能聽見,正指揮著夥計搬布料;蘇晴大概在庫房裡挑線,周婆婆的梅子醬香混著染液的草木香飄過來,讓人覺得,日子就該這樣——熱熱鬨鬨的,像口永遠燒著的染缸,你添點柴,我加點料,最後熬出一缸誰也說不清、卻誰都愛喝的好顏色。
林野加快腳步往回走,懷裡的畫被他捂得暖暖的。他想趕緊告訴蘇晴和趙峰,其其格的校徽畫得好,還得再加筆——在駱駝的鈴鐺上,畫個小小的“合”字,像顆釘子,把三域的日子釘在一塊兒,再也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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