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城的老街區藏在一道乾涸的河穀裡,西風吹過石縫,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老舊風箱的喘息。林野一行人踩著碎沙前行,靴底碾過被風蝕的磚塊,發出“咯吱”輕響——這裡的每一塊石頭都帶著歲月的刻痕,牆根處的沙棗樹卻長得格外粗壯,樹乾扭曲如鐵,枝頭掛著零星的金黃果實,在風中搖晃。
“就是這兒了。”青禾指著樹下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環是兩柄交叉的小劍,劍鞘上的紋路雖被風沙磨平,卻仍能看出是西陸特有的“熔火紋”。她從行囊裡翻出青如黛留下的銅鑰匙,鑰匙柄上同樣刻著熔火紋,與門環嚴絲合縫。
“哢嗒”一聲,鎖芯轉動的瞬間,門後突然傳來金屬撞擊的脆響,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對視一眼,林野按住腰間的短刀——在西陸,鑄劍師的警惕性比沙漠裡的蠍子更甚。
門被拉開半尺,一道刀光從門縫裡劈出,帶著灼熱的氣浪擦過林野耳畔,釘在身後的沙棗樹乾上——是柄淬過火的鐵尺,尺身上還冒著青煙。
“誰?”門後傳來沙啞的質問,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東陸的探子?還是南陸的走私商?”
青禾舉起青如黛的畫像,聲音清亮:“我們是青如黛的後人,來找西風前輩的後人!”
門後的響動驟停,片刻後,鐵門被完全拉開。門後站著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皮膚黝黑如鐵,手臂上布滿燒傷的疤痕,手裡正攥著柄通紅的鏨子,鏨尖還滴著鐵水——顯然是剛從熔爐邊過來。
“青如黛?”漢子挑眉,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青禾手裡的畫像上,突然嗤笑一聲,“那老頭畫的三域匠人圖,倒把自己畫得最體麵。”他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的景象:院裡堆滿鐵料,中央是座半埋在沙裡的熔爐,爐口泛著橙紅,旁邊的鐵砧上還放著塊待鍛的坯料,“我是西風,西風的孫子。你們找我,是為了那壇沒釀完的‘三香酒’?”
林野注意到他說話時,左手始終按在爐邊的風箱拉杆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是鑄劍師的本能,隨時準備應對意外。“不止。”林野從行囊裡取出那份泛黃的匠人名單,“我們想續上當年的約定,讓三域的手藝再合到一處。”
西風的目光落在名單上“鐵木真”“浪裡花”的名字上,突然抓起鐵鉗,夾起塊燒紅的坯料往鐵砧上砸,“鐺”的一聲震得人耳膜發疼:“約定?當年我祖父守著熔爐等了三年,東陸的淬火水遲遲不到,南陸的凝脂砂半路被劫,最後隻能用沙子淬火,那批劍全廢了!”
火星濺在青禾的裙角,她卻沒躲:“前輩,當年南陸遭遇海嘯,凝脂砂全沉了;東陸的淬火水來自冰川,那年冰川提前封凍,我曾祖父帶人死在半路上。他們臨終前都留了話,說欠西陸一句‘對不起’。”她解開行囊,露出個密封的玉瓶,“這是東陸最後一瓶‘冰心泉’,藏在冰川裂隙裡,用玉髓封了三十年,我帶來了。”
玉瓶開封的瞬間,一股寒氣撲麵而來,熔爐的熱浪仿佛都被壓下去幾分。西風的喉結動了動,鐵鉗上的坯料“啪”地掉在地上,濺起一串火星。
“跟我來。”他突然轉身走進裡屋,裡屋的石壁上掛著排劍,劍鞘上的熔火紋與門環如出一轍。西風取下最舊的那柄,劍身長鏽,卻在月光下泛著幽藍——是冰心泉淬火的痕跡。“這是當年唯一成的劍,我祖父說,淬火時隻滴了三滴冰心泉,就夠它不腐不鏽。”
阿青突然指著劍穗:“這穗子是南陸的‘水波紋’結,是我外公的手法!”
西風的手指撫過劍穗,聲音低了下去:“我祖父臨終前攥著這劍穗,說‘浪裡花那老東西,肯定是遇著難處了’。”他從牆角拖出個木箱,裡麵是本厚厚的手記,“你們自己看。”
手記裡貼著張泛黃的字條,是浪裡花的字跡:“西陸兄長親啟,凝脂砂遭劫,我帶族人追至深海,恐難赴約。此穗代我陪劍,若有來生,再共飲三香酒。”字條邊緣有淚痕暈開的墨痕。
林野翻到手記最後一頁,西風的祖父畫了幅沙棗樹結果的圖,旁注:“沙棗三年一結果,等結果三次,若還等不到,就把冰心泉的方子燒了。”而圖下已經畫了九個小圈——他們等了九年。
“我帶了南陸的‘血珊瑚砂’。”阿青拿出個錦囊,砂粒紅如瑪瑙,“這是用海嘯中死去族人的骨殖和珊瑚熔的,比凝脂砂更耐腐。”
西風突然抓起大錘,對著鐵砧上的坯料猛砸:“鐺!鐺!鐺!”每砸一下就喊一聲,“東陸的冰心泉!”“南陸的血珊瑚!”“西陸的熔火紋!”最後一錘下去,坯料竟彎成個圓環,正好能套進玉瓶的瓶頸。
“成了。”他喘著粗氣笑,疤痕在火光裡像條活過來的龍,“當年我祖父說,三域合才能成器,缺一樣都是殘次品。”
當晚,沙棗樹下支起了熔爐。青禾將冰心泉倒入淬火池,阿青撒入血珊瑚砂,西風則將那柄舊劍投進熔爐——劍身在烈焰中化作鐵水,與新料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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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看著鐵水注入模具,模具是三瓣合一的形狀,分彆刻著東陸雲紋、南陸浪紋、西陸火紋。“三香酒呢?”他問。
西風從梁上取下個黑陶壇,壇身纏著沙棗樹的根須:“我祖父埋在樹下三十年,說等三域的人聚齊了,就著沙棗果喝。”
酒壇開封時,酒香混著沙棗的甜香漫開來,三域的酒液在壇中交融,泛起金、藍、紅三色光暈。西風舉起酒碗,碗沿沾著沙棗果肉:“我先乾為敬,為當年說的‘騙子’三個字道歉。”
青禾笑著舉杯:“該道歉的是我們,讓西陸等了這麼久。”
酒液入喉,先是東陸的清冽,接著是南陸的甘醇,最後是西陸的灼熱,三種滋味在舌尖打轉,像極了此刻圍坐的眾人——青禾沉靜如冰,阿青靈動如浪,西風熾烈如火,而林野看著沙棗樹上被風吹得搖晃的果實,突然明白所謂“三香酒”,香的從來不是酒,是“等”與“信”。
西風突然起身,將那瓶冰心泉全倒進熔爐:“來,給你們看樣東西。”鐵水澆築的模具冷卻後,竟成了枚三股纏繞的劍柄,東陸的雲紋纏著南陸的浪紋,浪紋又裹著西陸的火紋,在月光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這是給三域合鑄的第一柄劍準備的。”西風的眼睛亮得像熔爐,“劍坯已經備好,就等你們說的‘聚齊’。”
林野望著遠處風沙掠過河穀的影子,那裡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鐵木真在北漠的草原上,浪裡花在南陸的深海裡,青如黛在東陸的冰川裡,他們都在等這一天。
“明天,”林野舉起酒碗,與眾人的碗撞在一起,“我們去南陸的沉船灣,撈當年沉的凝脂砂;去東陸的冰川,取新的冰心泉;再回西陸,用三域的料,鑄一柄能劈開風沙的劍。”
沙棗樹上的果實“啪”地掉了下來,正好落在酒壇裡,濺起的酒珠落在劍柄模具上,竟暈開三圈漣漪——像極了三域匠人相視而笑的模樣。西風的祖父說得沒錯,沙棗樹會結果,等待也會結果,隻要那點念想像沙棗樹的根,在風沙裡紮得夠深。
夜色漸深,熔爐的火光映紅了半個河穀,淬火聲、錘擊聲與笑聲混在一起,在老街區回蕩。林野知道,這一章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沙棗樹下的酒香,會跟著他們的腳步,飄向更遠的地方——那裡有未完的約定,有未圓的夢,還有三域匠人用時光淬煉的、比鋼鐵更堅硬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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