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次日,天光還未大亮,珠娘就緊張得睡不著了。
她推了推身旁的林楠,聲音輕柔:“該起身了,今日要進宮謝恩的。”
林楠翻了個身,將她攬進懷裡,含糊道:“急什麼,父皇不會怪罪的。”
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惹得她臉頰發燙。
可想起宮規森嚴,珠娘還是掙紮著坐起身:“快彆睡了,去遲了不好。”
誰知林楠竟耍起賴來,任她怎麼勸都不肯起。
眼看著時辰一點點過去,珠娘急得眼圈都紅了,也顧不得新婦的矜持,直接喚了丫鬟婆子進來。
“把殿下拉起來!”她難得板起臉。
丫鬟們麵麵相覷,還是幾個年長的婆子有經驗,七手八腳地把林楠從被窩裡拽出來。
珠娘親自給他更衣梳洗,動作又快又利落。
林楠睡眼惺忪地抱怨:“夫人好狠的心。”
珠娘不理他,催促著出了門。
等到了皇後宮中,皇帝果然已經下朝回來了。
見到他們,皇帝挑了挑眉:“這麼早?朕還以為要等到午時呢。”
珠娘頓時窘得說不出話。
林楠卻像沒骨頭似的往椅子上一癱,懶洋洋道:“珠娘天不亮就把兒臣從被窩裡拽出來了,想多睡會兒都不行。”
這話說得珠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帝哈哈大笑,看向珠娘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許:“好!總算有人能治你了!這媳婦娶得好!”
臨走時,皇帝特意吩咐給珠娘的賞賜又加了三成。
從宮裡出來,林楠又帶著珠娘去了永昌公主府。
在這裡他更是隨意,一進門就歪在榻上,嚷嚷著要喝茶。
永昌公主看得直搖頭,對珠娘歉然道:“楠兒被我慣壞了,往後還要你多擔待。他若欺負你,你來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珠娘連忙道:“夫君人好,待我也極好。”
永昌公主聞言,眼神頓時柔和下來。她可以說林楠不好,卻聽不得彆人說半個不字。
一日走下來,珠娘可算見識到了林楠的受寵程度,竟然有人能在規矩最森嚴的皇宮過得這樣自在任性。
東宮。
太子將長子明煜召到跟前,溫聲問道:“明煜,你覺得你四叔怎麼樣?”
小明煜那張小臉瞬間皺成了一團,語氣裡滿是委屈和控訴:“四叔太壞了!他剛才自己吃了個特彆酸的橘子,臉色一點都沒變,還騙我們說可甜了,哄著我和弟弟吃下去。”
他自己一邊說,一邊仿佛又被那酸味激到,忍不住咂了咂嘴。
太子一聽,心頭的火“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好啊,他還沒死呢,底下這些狗東西就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怠慢東宮,連送到孩子麵前的果子都敢以次充好!
禦膳房的人若知道太子這麼想,怕是要冤死哭暈過去。
這橘子品相雖佳,甜酸卻隔著皮,他們縱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個個保證啊。
再說了,這個時候怠慢太子,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啊!
看著父親驟然沉下的臉色,小明煜有些不安,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小聲找補道:“父王您彆生氣……其實,其實四叔人還是很好的。他對我和弟弟好,也願意陪我們玩……”
他頓了頓,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終於沒忍住說出了最真實的感受:“就是……有時候有點太幼稚了。”
太子回過神來,眼中的怒意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語氣恢複了平靜:“父王知道了。”
之後的日子,太子便開始抓著林楠處理政務。
第一天,林楠尚且能按捺住性子。
第二天,他的臉色就明顯不好看了。
到了第三天,他直接發起了脾氣,撂了挑子:“太子哥哥!您到底要乾嘛?我這剛新婚燕爾!您還有沒有人性啊!”
太子立刻用手掩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氣息微弱地說:“楠兒莫氣……是我這身子不爭氣,隻想著能有個貼心的人分擔一二。我原以為……楠兒是願意幫幫我的……”
他一邊說,一邊用期盼又帶著點傷心的眼神看向林楠。
林楠麵色果然猶豫起來:“可……可你之前不是一直讓三皇子幫你嗎?您叫他去啊!”
太子垂眸,歎息聲輕得幾乎聽不見:“那時你尚未成家,哥哥也是無人可用,才不得不倚重老三。我心裡……一向最親近誰,我以為楠兒是知道的。”
這話如同蜜糖,精準地澆在了林楠的心尖上。
他眉眼瞬間舒展開來,那點不快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認可的雀躍。
“那是自然!我跟太子哥哥才是最親的!”他胸脯一挺,豪氣乾雲。
太子適時地抬眸,欲言又止:“那這些奏折……”
“交給我!”林楠當即擼起袖子,乾勁滿滿地坐了回去。
一段時間後,太子驚喜地發現,林楠用起來竟是出乎意料地順手。
他似乎天生有種化繁為簡的能力,能將冗長的奏折精準提煉成三五句核心,還能附上初步的處理意見,讓太子隻需判斷可行性即可,效率倍增。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太子好奇地問:“這些精妙的主意,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林楠連連擺手,很是實誠:“那不可能!我才不費那個腦子。我是找了相關衙門有經驗的老大人,讓他們商議著出的主意,我隻是彙總提煉一下。”
太子聽完心中剛剛升起的些許忌憚,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他這四弟,心思透亮得像塊水晶,有什麼說什麼,半點不懂藏拙,更無結黨營私的念頭。
自己這般倒顯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許是因為身邊有了這樣一個“好用”又不需過分設防的幫手,太子肩上的擔子確實輕了不少。
心情舒暢,連帶著氣色也眼見著好了起來。原本被禦醫斷言隻剩一兩個月的壽數,竟硬生生撐過了寒冬,迎來了萬物複蘇的開春。
這一日,春光正好,林楠大搖大擺地進宮,正遇上皇帝和太子在禦花園說話。
他聽著禦醫在一旁恭維“太子殿下近來氣色大佳,實乃社稷之福”,立刻湊上前去,臉上寫滿了“快誇我”三個大字。
毫不客氣地將這“延年益壽”的頭等功勞攬在了自己身上。
太子剛想誇他政務處理得當,讓自己得以休養。
卻聽林楠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可見我這衝喜的福氣,是真真兒有用的!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他絕口不提自己幫著批閱奏折、分擔政務的辛苦,反而又把那套“衝喜”的說辭搬了出來,說得理直氣壯。
太子剛到嘴邊的誇讚之詞又咽了回去,隻剩下哭笑不得。
一旁的皇帝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嘚瑟勁兒,故意揶揄道:“照你這麼說,最大的功臣該是你媳婦才對,朕得好好賞她。”
肉眼可見的,林楠臉上的得意瞬間垮掉,像是被戳破的皮球。
但還沒等皇帝和太子說什麼,他自己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眼睛“唰”地一下重新亮了起來,音量都拔高了幾分:
“父皇!太子哥哥!說到我媳婦——她、她有喜了!”
“什麼?當真?”皇帝和太子聞言,皆是又驚又喜,臉上頓時綻開笑容,皇帝當即就要下令:“好!好!快,開內庫,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