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餘波仍在沼澤上空回蕩,燃燒的快艇殘骸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映照著“血鱷”傭兵氣急敗壞的臉。陳默四人卻已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邊境方向無邊無際的熱帶叢林深處。
損失了小斌,隊伍的氣氛壓抑得如同這林間厚重的濕氣。阿傑沉默地在前方開路,每一次揮刀砍斷藤蔓都帶著一股發泄般的狠厲。信任的崩塌比身體的疲憊更讓人難以承受。
水鬼依舊冷靜,憑借著他那近乎本能的方位感,引導著隊伍在幾乎沒有路徑的密林中穿行。他的存在,成了這支殘兵此刻唯一可以依賴的向導。
高俊體力早已透支,完全依靠阿傑和水鬼輪流攙扶才能移動,眼神渙散,仿佛隻剩下一具空殼在機械地前行。
陳默斷後,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追蹤。他的手臂傷口在劇烈運動下再次滲出血跡,染紅了紗布,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小斌臨死前的話在他腦中盤旋——“時光書屋……你們來不及了……”
必須儘快通知傅斯年!必須保住那個u盤!
然而,他們此刻與外界的所有聯係依舊處於中斷狀態。這片邊境區域的信號屏蔽異常強大,顯然是對方為了甕中捉鱉而布下的手段。
“水鬼,還需要多久能到信號盲區邊緣?”陳默壓低聲音問道。
水鬼抹了把臉上的汗和泥水,估算了一下:“以現在的速度,至少還要六個小時。而且,就算出了盲區,也不確定對方是否還有後續的乾擾。”
陳默的心沉了下去。六個小時,足夠傅宏盛的人在國內做出無數安排了。
“不能等。”陳默眼神一凜,停下腳步,“我們必須冒險嘗試聯係老板。阿傑,警戒。水鬼,你身上有沒有備用的、功率更大的通訊設備?”
水鬼從背包裡取出一個看起來更厚重、帶著外接天線的衛星電話:“有,‘工匠’特製的,抗乾擾能力強一些,但在這種強度的屏蔽下,能否接通要看運氣。”
“試試!”
水鬼迅速架設天線,調整頻率,開始嘗試呼叫預設的加密頻道。聽筒裡傳來一片刺耳的沙沙聲和斷續的電流噪音。
一次,兩次,三次……
就在眾人幾乎要放棄希望時,聽筒裡突然傳來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裡是……巢穴……請回……答……”
接通了!
“巢穴!巢穴!這裡是遊隼一號!”陳默立刻接過電話,語速極快,“貨倉已清理,但‘鑰匙’位置可能暴露!重複,‘鑰匙’位置可能暴露!坐標‘時光書屋’!請求立刻確認並轉移‘鑰匙’!”
他用了最簡潔的暗語,將內鬼已清除但u盤信息泄露的情況傳達過去。
“……收到……遊隼……信號……很差……‘鑰匙’……我們會……處理……”傅斯年的聲音夾雜著大量的噪音,幾乎難以辨認,“你們……情況……如何?”
“損失一人,貨物狀態穩定,正在前往備用出口。預計六小時後脫離盲區。”陳默快速彙報。
“……堅持住……新的……領航員……已在出口……接應……小心……漩渦……加深……”
通話到這裡,信號再次被強大的乾擾徹底切斷,隻剩下忙音。
陳默放下電話,臉色並未放鬆。雖然消息送出去了,但傅斯年那邊的信號狀況同樣糟糕,他無法確定“巢穴”是否完全聽清了“時光書屋”這個關鍵坐標。而且,傅斯年提到了“漩渦加深”,意味著局勢正在進一步惡化。
現在,他們能做的,隻有儘快趕到接應點,同時祈禱傅斯年能夠在國內搶先一步。
國內,傅氏集團總部。
傅斯年放下同樣充滿雜音的加密電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陳默傳來的信息雖然斷續,但關鍵部分他聽懂了。
內鬼是小斌,已清除。高俊貨物)安全。但記錄著“創世紀”項目核心數據和證據的u盤鑰匙)藏匿點——“時光書屋”,已經暴露!
“趙岩!”傅斯年低喝一聲。
一直守在門外的趙岩立刻推門而入。
“立刻派人,不,你親自帶一隊絕對可靠的人,去市中心‘時光書屋’,找到一個用蘇晚生日作為密碼的電子儲物櫃,把裡麵的東西取出來!要快!趕在傅宏盛的人之前!”傅斯年語速飛快,眼神銳利。
趙岩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沒有任何廢話:“明白!我馬上去辦!”
“等等!”傅斯年叫住他,沉吟片刻,“不要直接動手。傅宏盛肯定也收到了消息,他的人在暗處。你帶人暗中布控,如果發現他們的人,想辦法攔截,或者……至少弄清楚是誰動的手。u盤可以暫時不要,但必須掌握他們搶奪證據的直接罪證!”
這是一招險棋。用u盤作為誘餌,釣出傅宏盛的爪牙,獲取其犯罪的直接證據。但風險在於,u盤一旦落入對方手中,很可能被徹底銷毀,導致前功儘棄。
“傅總,這太冒險了!那是高俊拚死保留下來的唯一證據!”趙岩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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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傅斯年深吸一口氣,“但這是我們將他們連根拔起的機會!而且,高俊還活著,他本身就是活證據!快去!”
“是!”趙岩不再猶豫,轉身快步離去。
傅斯年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城市依舊繁華喧囂,但在這光鮮的表象之下,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暗戰正在激烈上演。他匿名發給元老和監管部門的那些關於傅宏盛的間接材料,已經開始發酵,集團內部暗流湧動,幾個支持傅宏盛的董事今天明顯安靜了許多。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需要確鑿的證據,需要能將傅宏盛及其黨羽一擊致命的鐵證!
“時光書屋”……希望還來得及。
與此同時,傅家老宅,傅宏盛的書房。
傅宏盛同樣接到了來自東南亞的加密通訊。小斌在最後時刻傳回的“時光書屋”和蘇晚生日的關鍵信息,雖然信號微弱斷續,但足以讓他明白其中的價值。
“廢物!一群廢物!”傅宏盛憤怒地將手中的紫砂壺摔得粉碎!精心布置的殺局,動用了“血鱷”傭兵和內鬼,竟然還是讓陳默帶著高俊跑了!甚至還損失了小斌這顆埋藏多年的棋子!
“二爺,息怒。”陰影中,一個穿著中式褂子、麵容精悍的中年男人低聲說道,他是傅宏盛的頭號心腹,負責處理見不得光的事情,名叫羅威。“雖然人跑了,但u盤的消息確鑿。隻要拿到那個u盤,就算高俊落到傅斯年手裡,沒有實質證據,也掀不起太大風浪。”
傅宏盛喘著粗氣,眼神陰鷙:“你說得對。立刻派人去‘時光書屋’!不管用什麼方法,把東西給我拿回來!記住,要乾淨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明白。”羅威點了點頭,但又有些猶豫,“二爺,傅斯年那邊……會不會也收到了消息?他會不會已經……”
“他肯定知道了!”傅宏盛冷哼一聲,“但那又怎樣?他在明,我們在暗!你多帶些人手,如果他的人敢阻攔……你知道該怎麼做!”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羅威心領神會:“是!我親自帶人去!”
兩波人馬,代表著傅氏內部水火不容的兩股勢力,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目標鎖定在了那家看似普通的“時光書屋”。
市中心,“時光書屋”。
這是一家頗有格調的二層獨立書店,坐落在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道旁。木質招牌,暖黃色的燈光,櫥窗裡擺放著精心挑選的書籍和綠植,散發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文藝氣息。下午時分,店裡客人不多,隻有零星幾個學生在書架間翻閱,或者坐在角落的咖啡區低聲交談。
蘇晚坐在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本攤開的藝術畫冊,但她的目光卻有些遊離地落在窗外的街景上。
她今天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裡。這是哥哥蘇辰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以前,哥哥經常帶著她來這裡,一待就是一下午。他說,這裡的書有靈魂,這裡的安靜能讓人思考。
自從哥哥去世後,她很少再來。每一次踏入,都會勾起太多悲傷的回憶。但今天,她心裡莫名地煩躁不安。傅斯年那邊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林氏暫停合作的消息她已經知道,雖然傅斯年沒有細說,但她能感覺到那股山雨欲來的壓力。而關於哥哥死因的調查,也仿佛陷入了泥沼,毫無進展。
她需要一點安靜,需要一點來自過去回憶的慰藉,或者說……需要一點靈感。
她站起身,習慣性地走向書店角落那一排老舊的電子儲物櫃。以前她和哥哥來,經常會用這些櫃子臨時存放書包或買的書。她還記得,哥哥總是喜歡用她的生日作為密碼,笑著說這樣永遠不會忘。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一個空置的儲物櫃密碼盤上按下了自己的生日——0、7、2、3。
“滴——”
一聲輕響,儲物櫃的門竟然彈開了!
蘇晚愣住了。這個櫃子明明是空的,怎麼會……
她下意識地朝櫃子裡看去。裡麵空空如也,隻有一張折疊起來、似乎有些年頭的便簽紙,靜靜地躺在角落。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種強烈的預感攫住了她!
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張便簽紙,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