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媛把熨好的西裝掛進淩曜的衣帽間時,指尖還沾著蒸汽的溫度。落地鐘的指針剛敲過晚上八點,淩宅的傭人早都歇了,隻有書房的燈漏出窄窄一條光,像把冷刃剖在地毯上。
她端著溫好的牛奶過去時,門沒關嚴——淩曜正對著電腦屏幕揉眉心,指間夾著支沒點燃的雪茄。屏幕上是淩氏與跨國物流商的合作草案,密密麻麻的英文條款裡,某一頁的頁碼被紅筆圈了個刺眼的圈。
“淩總,您的牛奶。”她把玻璃杯輕放在桌邊,目光卻沒忍住往屏幕上掃。那是蘇氏當年常用的合同格式,父親教過她:“大額合作的頁碼要手簽騎縫,漏一頁,就是給人鑽空子的窟窿。”
淩曜抬眼時,眸色裡還裹著沒褪儘的冷意:“誰準你看文件的?”
蘇清媛指尖蜷了蜷,把牛奶往他手邊推了推:“我隻是……看到這頁沒簽騎縫。蘇氏以前做物流時,有合作方故意撕漏頁碼換條款,賠了三百萬。”
話出口的瞬間,她才驚覺自己說了“蘇氏”——這是契約裡淩曜明令禁止的詞。空氣驟然凝住,她垂著頭等他發作,卻聽見紙張輕響:淩曜翻到合同最後,果然在第17頁的邊緣看到了半截沒對齊的騎縫章。
他沒看她,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給特助林秘書發消息:“暫停明天的簽約,重核第17頁條款。”發完才抬眼,燈光在他下頜勾出冷硬的線條:“你怎麼懂這些?”
蘇清媛攥緊了衣角。她不能說自己是蘇氏的女兒,隻能低聲答:“以前在書店打過工,看過幾本商法典。”
淩曜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秒——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棉質襯衫,領口扣到最上麵一顆,像株把枝葉都收攏起來的含羞草。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她在酒店走廊被前仆役指著鼻子罵“喪家犬”時,眼睛紅得像浸了血,卻沒掉一滴淚。
“過來。”他往後靠在椅背上,把合同推到她麵前,“把這幾頁的風險點標出來。”
蘇清媛愣了愣,還是走過去。指尖觸到紙張時,她的動作下意識快了起來——這是刻在骨血裡的習慣,父親總把合同攤在客廳茶幾上,讓她坐在旁邊念條款。她圈出“不可抗力條款的模糊界定”“物流延誤的賠付上限”,筆尖在紙上劃出細碎的聲響。
淩曜看著她垂落的睫毛,忽然問:“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蘇清媛的筆尖頓住,墨點在紙上暈開一小片黑:“……普通職員,已經去世了。”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推開。夏語然穿著香檳色吊帶裙站在門口,指尖勾著個奢侈品紙袋:“阿曜,我給你帶了新出的雪茄——這位是?”她的目光掃過蘇清媛,像在看件沾了灰的擺件。
蘇清媛立刻往後退了半步,垂著頭想走,手腕卻被淩曜攥住。他的掌心很涼,力道卻重得讓她掙不開:“我的助理,蘇清媛。”
夏語然的笑僵了半秒,隨即挽住淩曜的胳膊,指尖有意無意擦過蘇清媛的手背:“助理怎麼在書房待這麼晚?阿曜,你以前從不留外人在這兒的。”
“她在幫我看合同。”淩曜沒鬆力道,指尖摩挲過蘇清媛腕骨上的淺疤——那是三天前被債主推搡時撞的。“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夏語然的臉色徹底沉了。她把紙袋往桌上一扔,踩著高跟鞋轉身時,故意撞了蘇清媛一下:“鄉下來的就是沒規矩,離阿曜遠點。”
門被摔上的聲響震得燈罩晃了晃。淩曜鬆開手時,蘇清媛的腕上已經紅了一圈。他把桌上的藥膏推給她——是上次她被燙傷時沒用完的:“她是夏家的女兒,以後少跟她接觸。”
蘇清媛沒接藥膏,隻是把標好的合同推回去:“淩總,我標完了,先回房了。”
她走到門口時,聽見淩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明天不用做保潔了,轉行政助理,負責整理我的文件。”
蘇清媛的腳步頓住。她沒回頭,隻輕輕應了聲“是”,手放在門把上時,指尖還在發顫——她知道,夏語然的敵意,淩曜的鬆動,還有這份突然的“升職”,都是纏向她的線。而那本沒簽騎縫的合同,是她攥住的第一根浮木,也是引向更深漩渦的餌。
走廊的燈很暗,她摸出手機,屏幕上是母親今天發來的短信:“媛媛,醫院說下周可以做複查了。”她按滅屏幕,把手機攥進掌心——不管這漩渦是什麼,她總得先抓住浮木,遊到能救母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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