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將淩氏集團總部的寫字樓裹得密不透風。淩曜坐在頂層辦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桌麵，屏幕上跳動的財務報表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雜亂的光影。
下午的董事會上，幾位元老又在旁敲側擊地提及與蘇氏集團的合作項目，話裡話外都透著對蘇清媛的不信任。“淩總，蘇氏近期的資金流向有些不明朗，蘇小姐雖是負責人，但畢竟年輕，咱們是不是該多留個心眼？”副董事張誠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帶著刻意壓低的試探。
淩曜閉上眼，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蘇清媛的模樣。她總是穿著簡潔的職業裝，眉眼間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談判桌上條理清晰、寸步不讓，私下裡卻會在他加班到深夜時，默默遞上一杯溫好的牛奶，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他們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也是私下裡能說上幾句真心話的朋友，至少在淩曜看來是這樣。
“咚咚——”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淩曜重新睜開眼，收斂了眼底的情緒，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
推門進來的是新入職不久的助理，名叫林舟，據說是海外名校畢業，能力出眾，這段時間做事也確實穩妥，深得淩曜幾分信任。林舟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腳步輕緩地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下。
“淩總，這是您要的蘇氏項目最新的進展報告。”林舟的聲音溫和，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淩曜伸手拿起文件，目光掃過上麵的內容，大多是些常規數據，與之前的彙報並無二致。他微微蹙眉，抬頭看向林舟：“就這些？”
林舟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隨即抬眼，臉上露出一絲猶豫，像是在斟酌措辭：“淩總，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淩曜的語氣聽不出情緒，目光卻銳利了幾分，落在林舟臉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林舟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我今天下午去蘇氏對接資料的時候，無意間聽到蘇小姐在辦公室打電話，語氣很神秘。”他頓了頓，觀察著淩曜的反應，見對方沒有打斷，才繼續說道，“我離得不遠，隱約聽到‘合作’‘好處’‘淩氏內部’幾個詞，還提到了……張副董事的名字。”
“哐當”一聲，淩曜放在桌上的鋼筆被他不小心碰到，滾落到地上。他彎腰去撿，指尖卻有些發顫。張誠一直對蘇清媛不滿，屢次在董事會上發難，而蘇清媛……她為什麼會和張誠有牽扯？
“你確定沒聽錯？”淩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不願相信林舟的話，卻又控製不住心頭的疑慮。
“我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但那幾個詞聽得很清楚。”林舟低下頭，語氣誠懇，“淩總，我知道這話不該我說，畢竟隻是道聽途說，萬一影響了您和蘇小姐的合作就不好了。但我覺得，事關淩氏的利益，還是應該讓您知道。”
淩曜沒有說話，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淩曜的心上。他揮了揮手，示意林舟出去。
林舟應聲退下，輕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淩曜靠在椅背上，雙手插進頭發裡，用力抓了抓。他想起第一次和蘇清媛見麵的場景，她站在會議室的窗前，陽光灑在她身上，眼神堅定地說：“淩總，我知道外界對我有很多質疑，但我向你保證，與淩氏的合作，我隻看重長遠發展，絕無半分私心。”
那時的她，眼神清澈，語氣篤定，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可現在，林舟的話像一根刺，紮進了他的心裡，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信任是不是太過草率。
他拿起手機，翻到蘇清媛的聯係方式，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質問她嗎？萬一林舟聽錯了，豈不是會傷了彼此的和氣，影響項目進展？不問嗎？心裡的疑慮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讓他坐立難安。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如淩曜此刻混亂的心情。他不知道，這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的開始，而他，已經一步步走進了彆人布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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