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覆滅的餘波,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青雲城乃至更廣闊的區域內,激起了層層疊疊、經久不息的漣漪。昔日與王家交好、或有利益往來的家族、勢力,無不噤若寒蟬,連夜銷毀與王家往來的信箋、賬目,切割關係的速度比誰都快。市麵上關於王家勾結黑風寨、販賣人口、意圖不軌的種種“鐵證”將其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連聖龍天朝派來的巡查使者,在初步調查後,也默認了龍家的“替天行道”,並未深究。
經此一役,龍家的聲望與威勢,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不再是那個需要看王家和城主府臉色的家族,而是真正掌控了青雲城近七成經濟命脈、擁有絕對武力威懾的無冕之王。每日前往龍家拜訪、尋求合作、或是單純表忠心的各方人士,幾乎踏破了龍家府邸的門檻。
龍毅對此並無多少興趣,依舊深居簡出,大部分事務交由龍戰天和三長老處理。他深知,表麵的風光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他在等待,等待那些真正隱藏在幕後的對手,按捺不住露出馬腳。
這一日,龍毅正在庭院中演練槍法,雷牙矛劃破空氣,帶著隱隱風雷之聲,對《驚雷槍訣》的感悟又深了一層。幽影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廊柱的陰影下。
“少主,魚家家主魚正陽攜其女魚沐雨來訪,言明欲拜會少主。”幽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
魚家?龍毅手中長矛一頓,眉頭微挑。在這個敏感時期,魚正陽親自登門,還帶著女兒……其目的,不言而喻。
“請他們去客廳。”龍毅收起雷牙矛,神色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龍家客廳,裝飾並不奢華,卻自有一股沉穩大氣。龍毅端坐主位,龍戰天陪坐一旁。
魚正陽帶著魚沐雨步入客廳。如今的魚正陽,臉上早已沒了往日的從容,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焦慮與討好。而魚沐雨,依舊是一身水藍色長裙,容顏清麗,隻是眼神比以往更加複雜,看向龍毅時,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期盼?
“龍毅少主,龍家主,冒昧來訪,還望海涵。”魚正陽拱手行禮,姿態放得極低。今時不同往日,麵對這個揮手間覆滅王家的煞星,他不敢有絲毫托大。
“魚家主客氣了,請坐。”龍毅語氣平淡,伸手示意。
雙方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幾句後,魚正陽便有些按捺不住,切入正題:“龍毅少主年輕有為,實力冠絕青雲,如今龍家更是如日中天,實在令人欽佩。小女沐雨,對少主亦是仰慕已久……”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龍毅的臉色。
魚沐雨適時地微微低頭,臉頰泛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紅暈,輕聲細語道:“龍毅少主天縱之資,沐雨……心向往之。”她的話語中帶著少女的羞澀,更隱含著一絲家族存續的期盼。經曆了秘境中的並肩作戰和王家覆滅的震撼,她心中對龍毅的感覺早已複雜難明,有敬畏,有感激,或許,也真的滋生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情愫。更重要的是,她深知,若能聯姻,對如今風雨飄搖的魚家而言,將是最大的保障。
龍戰天坐在一旁,眼神微動,卻沒有開口。他知道,這件事,隻有龍毅自己能做決定。
客廳內一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龍毅身上。
龍毅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目光平靜地掃過魚正陽充滿期待的臉,和魚沐雨那帶著羞澀與緊張的眼眸。
他放下茶杯,聲音清晰而平穩,不帶絲毫波瀾:
“魚家主,魚小姐的好意,龍毅心領了。”
僅僅一句話,魚正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魚沐雨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
“然而,”龍毅繼續道,“龍毅醉心武道,誌在四方,暫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且我之道,需心無旁騖,不欲為姻緣所累。聯姻之事,不必再提。”
拒絕得乾脆利落,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魚正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還想再說什麼:“龍毅少主,我魚家雖不及龍家勢大,但也……”
“魚家主。”龍毅打斷了他,眼神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龍魚兩家的合作,若基於公平互利,自可繼續。但若想以聯姻捆綁,借此尋求庇護,大可不必。我龍毅行事,自有準則,不會因私廢公,亦不會因公徇私。”
這話已是說得極為直白。合作可以,但想靠嫁女兒來抱大腿,沒門!龍家的庇護,不是一場婚姻能換來的。
魚正陽如同被抽乾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滿臉頹然。他知道,魚家最後一條看似捷徑的路,也被徹底堵死了。失去了王家的製衡,又無法攀附上更強的龍家,魚家在青雲城的未來,可想而知。
魚沐雨怔怔地看著龍毅,看著他眼中那一片清明與堅定,沒有絲毫對自己的留戀或是對魚家勢力的覬覦,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有失落,有苦澀,但奇怪的是,也有一絲解脫。或許,這樣的結果,也好過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她緩緩起身,對著龍毅盈盈一禮,聲音微啞:“沐雨……明白了。打擾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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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扶起失魂落魄的父親,默默離開了客廳,背影顯得有些蕭索。
龍戰天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毅兒,其實魚家那丫頭,品性倒是不錯……”
龍毅目光望向窗外,語氣淡然:“父親,我的路,不在青雲,更不在兒女情長。魚家若安分,可保富貴。若心生妄念……王家便是前車之鑒。”
龍戰天心中一凜,不再多言。
送走魚家父女沒多久,幽影再次來報:“少主,城主府總管,福伯求見。”
福伯,城主葉蒼穹的心腹管家,築基中期修為,平日裡深得葉蒼穹信任,負責處理城主府諸多內務。他的到來,無疑代表了葉蒼穹的態度。
“請他進來。”龍毅眼神微動,知道正主之一,終於坐不住了。
福伯是個身材微胖、麵容和善的老者,總是帶著笑眯眯的表情,但一雙小眼睛裡卻不時閃過精明的光芒。他走進客廳,對著龍毅和龍戰天拱手笑道:“老奴福伯,見過龍毅少主,龍家主。城主大人聽聞少主近日操勞,特命老奴送來一些安神的靈茶,聊表心意。”說著,身後隨從奉上一個精致的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