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青雲城,龍家府邸。
相較於一月前的喧囂與拜訪者絡繹不絕,如今的龍家顯得更加沉穩和內斂。府門依舊森嚴,守衛眼神銳利,但那股因驟然崛起而難免外露的鋒芒,似乎沉澱了下去,化為一種深植於骨髓的自信與威嚴。府內秩序井然,年輕子弟的修煉更加刻苦,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迫與向上的氛圍。
這一日,一道並不顯眼的身影,自青雲山脈方向而來,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龍家府邸的後院。
正是龍毅。
他並未刻意收斂氣息,但周身那磅礴的力量卻如同深淵潛龍,引而不發,隻有眼神開闔間,偶爾流轉過的一絲凝練紫電,顯示著他與一月前的天壤之彆。築基後期的修為穩固如山,神魂之力更是浩瀚如煙,感知範圍足以覆蓋小半個青雲城。
他歸來的消息,如同平靜湖麵投入一顆石子,瞬間在龍家高層引起了漣漪。
龍戰天與三長老龍瀚第一時間趕到了龍毅的庭院。
“毅兒!”
“少主!”
兩人見到龍毅安然歸來,且氣息深不可測,明顯比離開時強大了太多,臉上都露出了激動與如釋重負的神色。這一個月,雖然外界因趙擎天隕落、黑岩城動蕩而無人敢招惹龍家,但他們內心始終懸著一塊巨石,擔憂著龍毅的安危。
“父親,三長老,我回來了。”龍毅微微一笑,示意兩人坐下,“我閉關這段時日,家族情況如何?”
龍戰天壓下心中激動,率先開口道:“家族一切安好!得益於熔火髓晶礦脈的穩定開采,家族資源前所未有的充裕。煉丹堂和煉器堂日夜不停,已煉製出大批高品質的火係丹藥和靈器,不僅滿足了家族子弟的修煉所需,部分精品對外出售,也為我們贏得了大量靈石和珍貴材料。”
三長老龍瀚補充道,語氣帶著興奮:“家族子弟的修為普遍提升迅速。尤其是核心子弟中,又有三人成功築基!如今我龍家,不算毅兒你,築基期戰力已達九人!凝氣後期的子弟更是超過五十之數!整體實力,比王家覆滅前,強了何止一倍!”
龍毅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家族的蓬勃發展,是他穩固後方、安心征戰的基石。
“不過,”龍戰天話鋒一轉,眉頭微蹙,“黑岩城趙家那邊,情況有些複雜。”
“哦?詳細說說。”龍毅目光微凝。
“自趙擎天和趙莽等人隕落的消息傳回黑岩城後,趙家內部確實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恐慌。他們剩下的最強者,僅有一位常年閉關、壽元無多的築基後期老祖,以及兩三位築基中期的長老。按常理,我龍家此刻出兵,當可輕易拿下黑岩城。”
龍瀚接口道,語氣帶著一絲凝重:“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首先,黑岩城並非趙家一言堂,還有幾個規模稍小的家族,他們雖然平日畏懼趙家,但此刻趙家勢弱,他們反而聯合起來,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力量,試圖在混亂中自保甚至瓜分趙家利益,態度曖昧。”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龍戰天沉聲道,“城主府那邊,葉蒼穹的態度有些微妙。他雖然沒有明著阻止我們,但也派了人暗示,希望青雲城與黑岩城之間保持‘穩定’,不要爆發大規模衝突,以免引起聖龍天朝方麵不必要的關注和介入。畢竟,接連兩大邊城霸主家族覆滅,影響太大。”
“穩定?”龍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葉蒼穹是想坐山觀虎鬥,還是想當和事佬,維持他所謂的平衡?”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龍家府邸內蓬勃的景象,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趙家與我龍家,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趙擎天伏誅,此仇更是無法化解。放任趙家殘存,無異於養虎為患。他們現在虛弱,正是徹底鏟除的最佳時機。至於葉蒼穹的‘穩定’……”
龍毅轉過身,眼中紫電一閃而逝:“等我龍家徹底掌控兩城經濟命脈與武力,自然就是他想要的‘穩定’。”
龍戰天和龍瀚感受到龍毅話語中那強大的自信與魄力,心中一震,隨即湧起一股豪情。是啊,有毅兒在,龍家何須再看他人臉色!
“毅兒,你的意思是……直接對趙家用兵?”龍戰天眼中精光閃爍。
“不錯。”龍毅點頭,“不僅要打,還要以雷霆之勢,速戰速決,一舉將趙家連根拔起,吞並黑岩城!”
“可是,”龍瀚有些顧慮,“出師總需有名。趙擎天伏擊少主,是私人恩怨,若以此為由大舉進攻,恐怕難以服眾,也會給葉蒼穹和其他勢力留下口實。”
“名分?”龍毅輕笑一聲,那笑容中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名分’。既然他們想要,我們就給他們一個!”
他看向幽影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出現在角落的身影,吩咐道:“幽影,將我們‘準備’好的東西,散播出去。我要在三天之內,讓青雲城和黑岩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趙家與之前覆滅的王家,早有勾結,意圖不軌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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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戰天和龍瀚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所謂證據,自然是偽造的。但在王家已然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前提下,誰又會去、誰又敢去深究這證據的真偽?這不過是需要一個動手的借口罷了!正如龍毅所說,誰的拳頭大,誰就掌握了定義“真相”的權力!
“是,少主!”幽影領命,身影緩緩融入陰影。
龍毅繼續下令,語速加快,條理清晰,展現出強大的掌控力:
“三長老,立刻清點家族所有築基期及以上戰力,以及凝氣七層以上的精英子弟,做好戰鬥準備。同時,調配所有可動用的戰鬥資源——靈符、陣盤、丹藥、靈器,務必讓參戰人員裝備到牙齒!”
“是!老夫這就去辦!”龍瀚精神大振,領命而去。
“父親,”龍毅看向龍戰天,“您坐鎮家族,穩住大局。同時,以我的名義,給葉蒼穹送一封信。”
龍戰天疑惑:“信的內容是?”
龍毅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就告訴他,我龍家已掌握趙家與王家勾結,意圖危害邊城穩定的確鑿證據。為維護青雲城與黑岩城兩地安寧,鏟除奸佞,我龍家不得不行雷霆之舉。請他這位青雲城主,予以‘理解’和‘支持’。若他願意,事後黑岩城利益,可分潤他一成。”
龍戰天立刻明白了兒子的意圖。這封信,既是通知,也是試探,更是一種陽謀。將葉蒼穹擺在“維護邊城穩定”的道德高地上,並用實實在在的利益捆綁他。一成利益不多,但足以讓葉蒼穹保持沉默,甚至暗中行些方便。若他連這一成都不想要,執意阻攔,那便是與如日中天的龍家為敵,需要掂量掂量後果。
“好!我這就去寫信!”龍戰天重重一拍手,覺得此計甚妙。
命令一道道發出,整個龍家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高效而隱秘地運轉起來。
接下來的三天,青雲城和黑岩城兩地,暗流洶湧。
首先是關於趙家與王家勾結的各種“鐵證”,開始通過各種隱秘渠道,如同病毒般迅速傳播開來。
茶樓酒肆中,有“消息靈通”的散修信誓旦旦地宣稱,親眼見過趙家與王家秘密往來的賬本,上麵記錄著共同販賣人口、走私違禁資源的交易。
坊市地攤上,突然出現了幾封據說是從王家密室“遺漏”出來的,蓋有趙擎天私印的密信,信中內容隱晦地提到了合作對付龍家、瓜分青雲城利益的計劃。
甚至還有“幸存”的“黑風寨餘孽”痛哭流涕地懺悔,指證趙家不僅與王家合作,更是黑風寨背後真正的金主之一,提供了大量資源和情報。
這些證據漏洞百出,經不起仔細推敲。但在龍家刻意引導和當前微妙的局勢下,沒有人敢公開質疑其真實性。恐慌和猜疑如同瘟疫般在黑岩城蔓延,那些原本態度曖昧的小家族,開始主動與趙家劃清界限,甚至暗中向龍家派來的使者表露忠心。
趙家殘存的勢力又驚又怒,拚命辟謠,但在龍家強大的輿論攻勢和絕對的實力威懾下,他們的聲音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那位閉關的趙家老祖被迫出關,試圖穩定局麵,但麵對內外交困、人心離散的爛攤子,亦是回天乏術。
青雲城主府。
葉蒼穹看著龍戰天派人送來的信,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臉上看不出喜怒。
福伯站在一旁,低聲道:“老爺,龍家這是要借題發揮,一舉吞並黑岩城啊。我們是否要……”
葉蒼穹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好一個龍毅!好一個‘維護邊城穩定’!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本城主若阻攔,反倒成了不顧大局之人了。而且,他還舍得拿出一成利益……這小子,不僅實力恐怖,這權謀手段,也越發老辣了。”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決定:“傳令下去,即日起,封鎖青雲城與黑岩城的主要通道,許出不許進。對外宣稱,為防止黑岩城趙家叛亂分子流竄入城,危害治安。”
福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老爺高明!此舉既算是回應了龍家的‘通知’,給了他們方便,又未曾直接參與,置身事外,保留了回旋餘地。”
葉蒼穹望向龍家方向,喃喃道:“本城主就看看,你這頭猛虎,能否真的吞下黑岩城這頭病狼!若是吞下了……這青雲城,怕是真要改姓‘龍’了。”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龍家府邸,巨大的演武場上。
近兩百名龍家子弟肅然而立,鴉雀無聲。最前方,是包括龍戰天留守)、龍瀚在內的八位築基期長老與客卿。之後,是五十餘名凝氣後期、氣息精悍的精英子弟。所有人皆身著統一製式的黑色勁裝,胸前繡著一道紫色的閃電標誌,眼神銳利,殺氣騰騰。
他們裝備精良,手持閃爍著靈光的刀劍槍戟,腰間掛著鼓鼓囊囊的符籙袋和丹藥瓶,甚至還有數人操控著體型龐大、散發著凶戾氣息的戰爭傀儡——這都是熔火髓晶帶來的財富轉化而成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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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毅站在眾人之前,並未穿戴多麼華麗的甲胄,依舊是一身簡單的青衫,但他站在那裡,就如同整個隊伍的靈魂與脊梁,無形的威壓讓所有人心中充滿了信心與戰意。
他目光緩緩掃過全場,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與冰冷的殺意:
“趙家,勾結叛逆王家,為禍邊城,證據確鑿!”
“趙擎天,更於青雲山脈伏擊於我,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我龍家利劍出鞘,兵發黑岩城!”
“目標隻有一個——”
龍毅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踏平趙家,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