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毅那看似無跡可尋、精準致命的三連擊,確實如同三根淬毒的楔子,狠狠釘入了淩家這頭龐然巨獸的身體,引發了劇烈的痛楚與短暫的混亂。然而,當這頭巨獸從最初的打擊中回過神,意識到傷口的來源並非正麵衝鋒的猛虎,而是陰影中潛伏的毒蛇時,它所爆發出的怒火與反擊,是毀滅性的,且遠超常規的廝殺。這不再是街巷間的毆鬥,而是上升到家族生存層麵、動用一切底蘊與資源的全麵戰爭。
淩家核心禁地,“鐵獄”。
此地並非尋常牢獄,而是淩家內部處置叛徒、清洗異己的絕密之所,位於家族據點地下深處,由曆代執法長老加持禁製,隔絕一切神識探查。空氣中永遠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一種名為“蝕魂草”的靈植燃燒後的苦澀氣息,後者能極大削弱被困者的神魂與意誌。
此刻,鐵獄最深處的“刑訊殿”內,燈火幽暗,隻能聽到水滴落下和粗重鐵鏈摩擦地麵的聲音。
執法長老淩煞,如同一尊冰冷的鐵鑄雕像,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麵前,數十名在第一次內部篩查中被標記為“高度嫌疑”的淩家執事、管事,甚至兩名旁係長老,被剝去華服,僅著單薄囚衣,跪伏在地,身體因恐懼和蝕魂草的藥力而不住顫抖。他們周圍,站立著數名麵無表情、眼神漠然的黑獄行刑者,手中把玩著各種奇形怪狀、閃爍著靈光或縈繞著黑氣的刑具。
沒有咆哮,沒有質問。
淩煞隻是輕輕抬了抬手。
一名行刑者上前,將一枚刻畫著詭異符文、不斷蠕動的黑色蟲子,強行塞入一名負責礦脈物資記錄的執事口中。那執事雙眼瞬間凸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仿佛有無數小蟲在爬動。片刻後,他眼神變得空洞,開始不受控製地吐露自己近三個月來經手的所有事務細節,包括收了誰的好處,隱瞞了哪些損耗,甚至與某位侍女私通的隱密……巨細無遺。
“搜魂蠱。”旁邊一名記錄信息的文書官低聲解釋,語氣平淡無波,“能榨乾他神魂中最近期的所有記憶,事後神魂重創,淪為白癡。”
很快,這名執事與失蹤的那名貨物清點執事之間,一次看似尋常的、關於礦脈工具損耗標準的爭執被挖掘出來,爭執中對方曾無意間透露過對家族分配的不滿。這成了“可能被收買或脅迫”的間接證據。
“廢掉修為,打入黑獄底層,永世不得放出。其家眷,逐出王城,三代內不得錄用。”淩煞冰冷地宣判,語氣沒有一絲波瀾。那執事甚至來不及求饒,就被一名行刑者一掌拍在丹田,慘叫一聲昏死過去,被拖死狗般拖走。
接著是那兩名旁係長老。他們地位較高,搜魂蠱不便直接使用容易引發劇烈反抗甚至神魂自爆)。但淩煞自有手段。他拿出了幾份看似與他們管轄領域無關的、來自“天聽”部搜集的,關於他們子侄在外經營的產業與某些地下錢莊不明資金往來的記錄,以及他們門下客卿與某些敏感人物“偶然”接觸的留影。
“解釋。”淩煞隻說了兩個字。
冷汗瞬間浸透了兩位長老的後背。這些事可大可小,在平時或許無人追究,但在此刻“肅清”的背景下,就是致命的把柄。他們終於明白,家族這次是動了真格,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挖出隱患。任何不忠或潛在的威脅,都會被無情清除。
最終,一人扛不住壓力,主動交代了曾接受過某位與韓家有間接生意往來商人的“饋贈”,雖未泄露核心機密,但已在事實上構成了汙點。另一人則堅稱無辜,但因其手下一名得力管事與失蹤執事交往過密,被認定為“失察重罪”。
結果毫無懸念。前者被廢去修為,囚禁終身;後者被剝奪長老之位,罰沒百年資源供奉,其門下勢力被連根拔起,徹底清洗。
這一場內部肅清,持續了整整三天。最終,超過五十名中下層人員被廢或處決,涉及財務、礦脈、外聯等多個關鍵部門。淩家內部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但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和異心,也在這種鐵血恐怖下被暫時強行焊死。淩家展現出的對內冷酷,讓所有知情者都感到膽寒。
就在內部肅清的同時,淩家對外也展開了強硬的反擊,首當其衝的便是四海商會。
淩霄王城,四海商會分部,頂層會客室。
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淩家派出的代表,並非尋常外務長老,而是地位尊崇、常年閉關的傳功長老淩絕頂!這是一位須發皆白,但麵色紅潤,眼神開闔間如有電光閃爍的老者,其身份與實力,足以代表淩家的最高意誌。
而四海商會這邊,出麵的是坐鎮王城分部的總執事,錢萬貫,一個身材富態、總是笑眯眯的中年男子,但此刻他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圓滑,隻剩下嚴肅。
“錢執事,”淩絕頂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關於貨物被汙一事,我淩家內部已查明,乃有內鬼勾結外敵,刻意陷害。我淩家亦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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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過去一枚玉簡:“這是初步調查結果,以及我淩家願意承擔的原價三倍賠償清單。此外,為表誠意,未來三年,供應給貴商會的‘熔火精髓’份額,每年增加一成。”
錢萬貫神識掃過玉簡,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震。熔火精髓是淩家掌控的一種獨特礦產,是煉製高階火係法寶的必需輔材,四海商會一直想擴大份額而不得。淩家這次可謂是大出血了。
但他臉上依舊為難:“淩長老,非是錢某不給麵子。此事影響太壞,總會那邊幾位大管事極為震怒,要求必須嚴懲肇事者,並公開道歉,以儆效尤。否則,我商會信譽何存?”
淩絕頂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錢執事,熔火精髓,並非隻有四海商會一家可以合作。‘萬寶樓’、‘天工坊’那邊,最近可是頻繁派人接觸我淩家。”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電,直視錢萬貫:“至於公開道歉?絕無可能。我淩家立足王城數百年,靠的不是委曲求全。若貴商會執意如此,那便依律法程序走吧。我淩家會將所有調查證據公之於眾,並提請‘丹器盟’介入仲裁。同時,之前約定的所有獨家資源供應,即刻終止。”
圖窮匕見!
淩絕頂的話,軟中帶硬,將選擇權拋回給了四海商會。是接受豐厚的賠償和實際利益,維持合作關係?還是為了所謂的“麵子”,與淩家徹底撕破臉,承受巨大的資源損失和可能漫長的仲裁過程?
錢萬貫臉色變幻不定。他深知淩家在此事上恐怕真是被陰了,但商會內部派係複雜,有人想借題發揮打壓淩家,也有人更看重實際利益。淩家給出的籌碼,尤其是那額外一成的熔火精髓,對他這一派係至關重要。
沉默了足足一炷香時間,錢萬貫終於歎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職業化的笑容:“淩長老言重了。既然貴家族已查明是有人陷害,且誠意十足,我四海商會自然也非不通情理之輩。就按長老所言辦理吧。隻是,希望貴家族能儘快將真凶緝拿,也好給總會一個交代。”
“這是自然。”淩絕頂微微頷首,一場足以撕裂聯盟的危機,在淩家展示出足夠的實力底氣和談判手腕後,被強行按了下去。雖然付出了代價,但保住了核心利益和尊嚴。
處理完內部和商會危機後,淩嘯天並未感到輕鬆。他知道,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未付出代價。直接動武,落人口實,且可能陷入對方節奏。他需要一種更徹底、更無法抗拒的方式,將那隻藏在韓家羽翼下的老鼠,逼到陽光下,或者直接碾死。
淩家書房內,淩嘯天與幾位核心長老再次密議。
“家主,難道就任由那‘厲工’繼續逍遙?”淩煞依舊殺氣騰騰。
“自然不能。”淩嘯天眼神深邃,“但他躲在韓家那龜殼裡,我們強攻,代價太大,且名不正言不順。韓家必會拚死反抗,屆時動靜太大,皇室和其他家族也不會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