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毅在一片溫暖而充滿生機的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久。
沒有痛苦,沒有焦躁,隻有一種仿佛回歸母胎般的安寧。直到一絲外界的光亮和隱約的交談聲,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他沉寂的識海中漾開圈圈漣漪。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由厚重黑石壘砌而成的穹頂,那是他在龍城的居所,樸素而堅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血肉精氣與草木清香,那是龍城特有的氣息。
“醒了!龍毅大哥醒了!”一個帶著驚喜的、清脆女聲響起,是星嵐。她一直守在床邊,此刻臉上寫滿了疲憊後的欣慰。
緊接著,一個沉穩如山嶽的身影快步走到床邊,正是秦烈。他看著龍毅清澈的眼神,長長舒了一口氣,緊鎖了數日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許。
“感覺如何?”秦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顯然這些時日他也耗費了無數心神。
龍毅嘗試動了動手指,一股沛然的力量感瞬間從四肢百骸傳來,遠超他記憶中的任何時刻。他內視己身,隻見經脈寬闊堅韌如龍,骨骼晶瑩隱泛紫金之光,氣血奔騰似長江大河,肉身狀態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比他與血屠決戰、突破金丹之前還要強橫數倍!
“肉身……無礙,而且,似乎更強了。”龍毅的聲音有些乾澀,但語氣是平穩的。他隨即下意識地沉神感應丹田——空空如也。曾經那枚蘊含著狂暴雷霆與吞噬之力的金丹,連同其上的帝紋,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
修為儘失。
這個結果,在他強行燃燒一切,劈出那焚世一刀時,就已經預料到了。心中並無太多意外,甚至有一種奇異的平靜。畢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從穀底爬起了。從青雲城的廢人,到邊荒的重修,他早已習慣了在絕境中開路。
“能活下來,已是萬幸。”龍毅看向秦烈和星嵐,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修為沒了,再練回來便是。”
他的豁達與堅韌,讓秦烈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也讓星嵐微微紅了眼眶,既是心疼,又是敬佩。
接下來的日子,龍毅沒有浪費時間。他憑借著這具被萬毒之源本源力量重塑過的強大肉身,開始嘗試重新引氣入體,凝聚真元。
然而,困難遠超他的想象。
以往修煉《九霄雷獄龍帝體》或是《太初噬星訣》,吸納天地靈氣、星辰之力乃至煞氣,都如同呼吸般自然。但此刻,他明明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磅礴的能量,當他試圖引導它們彙入經脈,按照功法路線運行時,卻仿佛有一層無形無質、卻又堅韌無比的“壁障”,阻隔在他與天地大道之間!
靈氣在他體外盤旋,卻難以真正融入;星辰之力仿佛變得縹緲難捉;甚至連他最為熟悉的雷霆之力,都顯得躁動而排斥。每一次引氣,都像是逆著洪流推動一塊萬鈞巨石,艱難無比,且收效甚微。數日苦功,積累的真元微乎其微,連築基初期的門檻都遙不可及。
這絕非真元積累不足的問題,也非肉身強度不夠。他的肉身堪稱完美的鼎爐,但“道”本身,似乎對他關上了大門。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
任憑他如何努力,如何變換功法運轉的細微之處,如何以《凝星訣》強大的神識去剖析能量結構,那層“大道之障”依舊巍然不動,冷漠地拒絕著他的回歸。
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如同細微的毒蛇,開始在他堅毅的心湖中滋生。他可以接受從零開始,但不能接受前路被徹底堵死!這感覺,比當初在青雲城被判定為經脈淤塞的廢人時,更加令人無力。那時至少還能感應到靈氣,隻是無法儲存,而現在,是“道”在排斥他!
“為何會如此……”龍毅盤坐在靜室中,眉頭緊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回想起萬毒之源最後的意念:“……‘道’之傷……需己身……重鑄……”
“大道之傷……難道指的就是這種被天地規則排斥的狀態?”龍毅喃喃自語,“重鑄……該如何重鑄?”
焦躁之中,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蒼梧本源碎片!
是它在他瀕死時散發出氣息,引動了萬毒之源,最終救了他。它作為這片天地最本源的碎片之一,或許能知曉這“大道之傷”的根源,甚至……解決之法!
事不宜遲,龍毅立刻找到了秦烈和星嵐,說明了自己的發現和想法。
秦烈聞言,神色凝重:“大道之傷,確實非尋常藥石或苦功能解。若本源碎片能有指引,確是當前唯一的希望。”他深知龍毅對邊荒未來的重要性,毫不猶豫,“我親自護送你前往。”
星嵐也堅定地表示要一同前往,她身負星巡者血脈,或許能與本源碎片產生某種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