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寂之門”被歸墟化後,邊荒迎來了久違的、真正意義上的和平。儘管大地依舊貧瘠,天空依舊昏沉,但那股無處不在、侵蝕人心的虛淵壓迫感,已然消散。重建工作在各族各部的通力合作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龍毅的傷勢在混沌星樞強大的自愈能力和充沛資源的調養下,逐漸穩定。星辰龍樞上的裂痕緩慢彌合,甚至因經曆了最終一戰的極致壓力而變得更加凝練。但他心中,一個沉寂已久的念頭,隨著和平的到來,再次浮現——回家。
他想回到天穹大陸,回到青雲城,那裡有他未儘的恩怨,有他牽掛的根。
這一日,他獨自來到龍城最高的觀星台,嘗試著以神念溝通懷中那枚得自彼岸方舟碎片的信物,低聲呼喚:“守墓人前輩……”
起初並無回應,就在他以為守墓人已然徹底離去時,周圍的空間泛起微不可查的漣漪,那個熟悉而蒼老的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
“小家夥,看來此間事,已暫告一段落。”
龍毅心中一喜,恭敬道:“多謝前輩當日出手相助,邊荒方能渡過此劫。晚輩……有一事相求。”
“哦?但說無妨。”
“晚輩並非此界之人,機緣巧合流落至此。如今塵埃落定,晚輩想……回歸故土,天穹大陸。不知前輩可有方法?”龍毅帶著期盼,小心翼翼地問道。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著什麼,隨後道:“天穹大陸……坐標尚存,距離此地雖遙,但並非無法抵達。以吾之力,輔以星艦殘骸核心,可於時空亂流中短暫撕開一道相對穩定的通道,將你送回你來的那片星空。”
龍毅聞言,心中狂喜!不僅能回去,而且聽起來似乎並不算太難?他立刻想到,既然能送他回去,那是否意味著……
“前輩!”他激動地追問,“既然能送晚輩回去,那……能否將邊荒的一些人,也一同送走?此地終究是遺棄之地,資源匱乏,危機暗藏,若能帶他們離開……”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守墓人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歎息與不容置疑的冷硬:“不一樣。”
“不一樣?”龍毅一愣。
“你,並非混沌邊荒本土孕育的生靈。你的靈魂本源,你的生命印記,與你口中的天穹大陸緊密相連。因此,吾可依循這份聯係,將你‘送回’原點。”
守墓人的話語如同冰水,澆熄了龍毅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但邊荒的生靈,無論人族、木靈、石像族,亦或是巡天遺民,他們世代繁衍於此,他們的生命印記早已與這片殘破的世界碎片深度融合。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已被虛淵的‘汙染源’——非指具體能量,而是這片天地本身所攜帶的‘遺棄’、‘寂滅’的法則烙印——所浸染。”
“時空通道,尤其是跨越如此遙遠距離的通道,對生命本質的要求極高。他們的印記,已不屬於任何完整的‘健康’世界,強行通過,隻會導致兩個結果:要麼在通道中被不同的世界法則排斥、撕裂;要麼,將他們身上攜帶的邊荒‘烙印’帶入新的世界,那無異於引狼入室,可能在你故土引發不可預知的災變。”
龍毅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從未想過,看似簡單的“離開”,背後竟有如此殘酷的規則限製。
守墓人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失落與不甘,緩緩道:“除非……他們也如你一般,擁有能夠包容、煉化、乃至超越這種世界烙印的力量。你那《混沌星樞審判錄》,走的便是包納萬物、衍化混沌的路子,故而你能在此界修行無礙,甚至以此界之力反哺己身。但……”
守墓人的話語頓了頓,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淡然反問:
“你那功法,就算是對所有人普及了,拋開資質、心性、資源不談,又有幾人,能真正領悟其‘混沌’真意,達到超脫世界烙印的層次呢?”
“……”龍毅沉默了。
他回想起自己創功的艱難,涅盤的凶險,一路走來的生死考驗。石猛、鷹、星嵐、秦烈……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和夥伴,但《混沌星樞審判錄》對修煉者的要求太高了,高到近乎苛刻。普及?談何容易。即便有人學會,要達到能無視世界烙印的程度,又需要何等漫長的歲月和機緣?
希望,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晚輩……明白了。”龍毅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沉重,“多謝前輩解惑。”
“善。”守墓人的聲音漸漸遠去,“若你已決定,三日之後,可來當日相遇之地。過時不候。”
空間的漣漪平複,守墓人的氣息徹底消失。
龍毅獨自站在觀星台上,望著邊荒那比記憶中明亮了些許的星空,久久無言。
回到龍城議事大殿,龍毅將除核心成員外的所有人屏退。殿內,坐著傷勢未愈但已能行動的秦烈、星嵐、石猛、鷹、石老根、奎叔,以及通過傳訊陣法連接的西極石像族長老、古靈之森艾莉爾族長、北極寒紀和巡天古城星軌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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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毅沒有隱瞞,將守墓人的話,以及自己可以回歸故土,卻無法帶其他人離開的殘酷現實,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眾人。
大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龍毅,這位帶領他們走出絕望、戰勝強敵的領袖,將要離開。而他們,以及他們世代生存的這片土地,依舊被困在這片遺棄之地。
失望、不舍、茫然……種種情緒在眾人臉上交織。
良久,秦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依舊有些虛弱,卻帶著一如既往的沉穩:“龍毅小友,這是你的機緣,也是你應得的歸處。不必為此感到愧疚。若非有你,邊荒早已沉淪,我等亦無今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道:“況且,守墓人前輩所言,並非絕路。虛淵的力量隻是被暫時隔絕,終有一日可能卷土重來。而我們也並非毫無希望。如今邊荒一統,各族同心,更有巡天遺民的科技與知識。我們擁有了休養生息、發展壯大的寶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