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大祭司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鑽入龍毅的耳中。
“等你很久了？”
龍毅周身混沌星域緩緩流轉，將周遭粘稠的煞氣與靈魂低語隔絕在外。他目光平靜地看向骨艦甲板上那道淵深的身影，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對方不僅知道他會來，似乎還對他的底細有所了解？
“寂滅聖殿，陰魂不散。”龍毅的聲音透過混沌光幕，不帶絲毫情緒，“在此阻我，是想提前步入之前那些祭司的後塵麼？”
“嗬嗬嗬……”暗影大祭司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笑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仿佛在嘲笑螻蟻的不自量力。“殺戮，並非虛淵唯一的語言，更非本質。龍毅，我們觀察你很久了。從你在天穹大陸青雲城崛起，到混沌邊荒建立龍城，直至今日踏入這古龍淵……你的每一次成長，都伴隨著‘吞噬’的影子。”
“吞噬？”龍毅眼神微凝，心中警覺驟升。他的《太初噬星訣》乃至後來融合而成的《混沌星樞審判錄》，其核心根基之一，確實是吞噬萬物以養己身。但這功法得自太虛雷獄龍帝當初與《九霄雷獄龍帝體》公開而來，與這寂滅聖殿、與虛淵有何關聯？
“不必否認，也不必偽裝。”暗影大祭司緩緩抬起一隻乾枯的手，指尖繚繞著一縷精純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能量，那正是寂滅聖殿標誌性的虛淵之力。“你身上流淌的力量本質，那掠奪一切、化萬物為養料的特性，與我等信奉的虛淵之力，同出一源！而且，是遠比我們這些信徒所掌控的、更為古老、更為純粹、更為……尊貴的上位力量！”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虔誠與誘惑：“那是唯有虛淵深處，那些執掌歸寂權柄的古老王者們，才能擁有的本源之力！吾等終其一生，苦苦追尋、虔誠供奉，也僅僅能借用其一絲微不足道的皮毛！而你……一個來自偏遠大陸的少年，卻天生便承載著這份恩賜！”
轟——！
大祭司的話語，如同驚雷，在龍毅識海中炸響！
上位力量？虛淵王者的權柄？
這荒謬的言論，卻與他過往的經曆詭異地重合！
當年他在那一座古老殿堂遇到蒼梧界本源碎片與淨魂草前與那蝕靈將對戰。對方在感受到他吞噬之力的本質時，也曾發出過類似的、充滿驚懼與不可置信的嘶吼：“不可能！這是……王族的氣息！你為何會擁有……”當時情勢危急，他並未深究，隻當是對方的胡言亂語，在與寂滅聖殿的多次交鋒中，他也的確發現，自己的混沌龍雷對虛淵之力有著某種先天的克製與……親和？並非簡單的相克，有時更像是一種更高位階的力量對低位階力量的天然統禦與吸收！
他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他功法特殊，融合了雷霆的審判與星辰的浩瀚所致。從未想過，這力量的根源，竟可能與這帶來毀滅與歸寂的虛淵，有著如此深的牽扯！
母親星璃月……神秘的“星巡者”……她留下的玉佩，難道……？
不！絕不可能！
龍毅瞬間壓下了這個荒謬的念頭。母親留下的氣息是那般溫暖、純淨，充滿了星辰的希望與守護之意，與這冰冷死寂的虛淵截然相反！
但這吞噬之力……又作何解釋？
大祭司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震動與掙紮，聲音變得更加具有蠱惑性：“你很困惑，對麼？困惑於這力量的來源，困惑於它與我們這些‘毀滅者’為何如此相似。孩子，這並非巧合，這是宿命！”
“你以為你在對抗虛淵？不，你隻是在抗拒你真正的本質！你所厭惡的毀滅，恰恰是你力量誕生的溫床！你所追求的生機，在永恒的歸寂麵前，不過是曇花一現的浪花！”
“看看這古龍淵！”大祭司張開雙臂，指向周圍無儘的煞氣與龍魂哀嚎，“這是上古龍族對抗虛淵的戰場，它們敗了，化為了這永恒的怨念與死寂。它們的掙紮，它們的犧牲，有何意義？不過是讓這片土地多了一道傷疤，讓歸寂的進程，多了一曲悲壯的挽歌而已。”
“天地萬物，有生必有死，有興必有衰。星辰會隕落，宇宙會熱寂，這是無可抗拒的法則！虛淵，並非邪惡，它便是這最終法則的化身，是萬物的終點，是一切的歸宿！抗拒它，便是抗拒天道，逆天而行，終將粉身碎骨！”
大祭司的話語，如同魔音灌耳，不斷衝擊著龍毅固有的認知。他將毀滅包裝成了必然的法則，將歸寂美化為最終的歸宿。
“而你，龍毅，”大祭司的聲音充滿了無比的誘惑，“你生而不同！你擁有的，不是我等需要苦苦祈求才能獲得的力量，你本身就流淌著‘王血’！你是被虛淵選中的子嗣，是注定要引領這歸寂潮汐的王者！”
“加入我們吧！不必再在這汙濁的、充滿短暫痛苦的生之世界掙紮。回歸虛淵的懷抱，那裡才是你力量的根源，才是你永恒的殿堂！”
“隻要你點頭，寂滅聖殿將奉你為‘聖子’！地位尊崇，僅在殿主與寥寥幾位古老尊者之下！殿內無儘資源，上古秘典，乃至如何真正覺醒和掌控你這身‘王者之力’的方法，都將對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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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什麼天穹大陸，什麼聖龍天朝，什麼星主遺藏……在你眼中，都不過是通往永恒寂滅之路上，微不足道的塵埃。你將擁有真正的力量，執掌歸寂的權柄，親眼見證，甚至親手推動，那萬物終末的、最宏偉壯麗的景象！”
聖子！王者之力！執掌歸寂！
每一個詞，都充滿了巨大的衝擊力。尤其是對於一直在追尋力量、探尋身世、對抗虛淵的龍毅而言，這無疑是一條看似截然不同，卻可能“事半功億倍”的捷徑！
不用再苦苦尋覓星主遺藏，不用再與寂滅聖殿生死相搏，不用再背負守護親友、對抗末日的沉重責任。隻需要接納這所謂的“本質”，就能獲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這一刻，龍毅確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動搖。並非因為權力的誘惑，而是因為這觸及了他力量的核心秘密，以及……那看似無可辯駁的“法則”邏輯。
龍毅沉默了許久，周身的混沌星域光芒微微閃爍，顯示著他內心不平靜的思緒風暴。
大祭司耐心地等待著，兜帽下的猩紅光芒帶著篤定的神色。他相信，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真相與誘惑，尤其是對於一個追求力量巔峰的修士而言。
然而，龍毅緩緩抬起了頭。眼中的迷茫與震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堅定、更加璀璨的光芒！
“說完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大祭司猩紅的目光微微一凝。
“你的理論，很有趣。將毀滅與掠奪，粉飾成天道法則；將逃避與屈服，美化為永恒歸宿。”龍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惜，你們弄錯了一件事。”
他抬起手，指尖一縷混沌龍雷跳躍不休，那雷光之中，既有吞噬一切的幽暗，亦有創生造化的微光，更有審判萬物的煌煌正氣！
“我的力量，源於吞噬，卻不止於吞噬！它能煉化星辰，亦能滋養萬物；它能審判罪惡，亦能守護信念；它最終演化的是混沌，是包含生滅、承載有無的混沌！而非你們那隻有毀滅、隻有終結的、殘缺的‘虛淵’！”